传道授业要有师徒之名,乱教别人的徒弟和乱学旁人的传承一样,都是江湖大忌,人家大度不追究则已,但若是真要追究你误人子弟,你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这也是为何侯君臣除了跟少年介绍了一遍修行体系之外,没有说过任何详细的修行门路的原因所在,有些事,不该他来说就一句都不说,就像此刻眼前这位崔先生只说了他会传授神修一途的门径,其他的得另觅旁人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楚元宵好不容易压下心湖中翻涌的情绪,有些尴尬地看着那位塾师,期期艾艾道:“崔先生,我来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件事,所以都没有准备…”
崔觉闻言只是笑了笑,表情有些古怪,“还记得你曾从镇口扶到乡塾来的那位老先生吗?那是我的先生,那位老先生离开前曾说过,当日你扶他一路,受累不浅,可抵束脩。”
“可是…”少年有些犹豫。
青衫儒士笑着摆了摆手,“你要拜我为师,总不能入门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的先生违背先生的先生教诲吧?”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福缘天降,天祚明德。
自幼贫寒的落魄少年楚元宵有些难言,心湖如翻江,眼前先生似曾相识,像极了十三年前那个从凉州城外捡回一个包裹的老酒鬼,也像六年前那个从竹椅上起身走出茅屋的老更夫…
人间路遥如远征,遇恶从恶,善路难行;今日抬头见明月,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少年没再多言,只是郑重从那张蒲团上站起身来,认真整理了那一身破旧衣衫,尽量齐整,以表心诚,随后双膝跪地,认认真真朝着那位坐在书案背后笑意温和的青衫儒士三拜九叩。
“先生在上,学生拜见先生。”
……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少年回头关上屋门,后退几步仔细看了眼那扇房门,依旧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虽然在那个苏三载突然出现,又替他出头讲理,言语间也曾隐约提到过除了他那半个师父之外,他可能还会有另外半个师父时,再加上好像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多少都会有这位崔先生的影子,少年心里隐隐就有些猜测,但是今日这一场,依旧会让人觉得迷迷糊糊,如同梦游。
少年又抬手看了眼手中那一册薄薄的书册,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千字文》,是先前他拜师时先生送给他的见面礼,说是读书人初入学堂开蒙时会常用到的文本书册,赠与他识文断字之用,作为踏入学海书山的敲门砖。
不过,崔先生倒是并没有要求少年以后都必须来乡塾上课,只是说可以让他拿回家去诵读学习,如果有问题可以来乡塾找他,彷佛知道如此安排其实更合少年心意,也知道这个总被人嘲讽“天煞孤星”的落魄少年不太习惯坐在人多的地方,还要被人围观,指指点点。
少年小心翼翼将那本正文连带着附在背后的训诂注解一起,一共也没有多厚的轻薄书册捧在怀中,然后转过身,如在云端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往乡塾大门走,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任谁看见都知道今日有喜。
只是那个推他进了乡塾的红衣少女此时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见人影,反倒是在路过正对乡塾院门的那片竹林背后的授业草堂时,少年先遇上了那个一贯与他不对付的赵家少年赵继成。
自上回在五方亭那边,两人红了脸撕扯了一回之后,今天这才是二人的第一次碰面,这其实很让楚元宵有些意外,早在那些外乡人没来小镇之前,这个赵继成很多时候都很愿意绕一趟远路去镇东口那边转一圈,然后才会回返他在镇南的那座赵氏家门,如此迂回的目的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好巧不巧碰上住在镇口的这个无父无母的落魄孤儿,然后再阴阳怪气找些乐趣,这是他很多年养成的习惯,从无更改…可是五方亭之后的这些天,这个赵家少年郎好像是转了性一样,从没来寻过晦气,这就确实很出楚元宵的预料了,难道说与那相王府谈成了买卖,会让这赵继成突然发现他自己已经眼高于顶,不屑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了?
但可惜,等到那个姓赵的少年第一句话出口,楚元宵就知道自己怕是想错了,只见对面那个每次见面如出一辙一脸嘲讽恶意的同龄人,今日在乡塾之中见到本不会在此出现的贫寒少年,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哟,瞧瞧我今日这是碰见了谁?想不到一个泥腿子都能进乡塾了,你是怎么找见的院门?这可真是铁豆子开花,实在是难为你了!”
话说完,那一脸嘲讽的少年一低头,就有瞧见了少年抱在怀中的那本薄薄的书册,随之又是一愣,但很快他就猜到了那本书的来历,只是这个一贯冷心冷脸的赵家子好像是假装没有猜到一样,指着没有说话的贫寒少年,语气夸张又带着满满的恶意,一脸惊怪道:“姓楚的,往日里我只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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