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门,算你十顿饭钱!”
少年说的很急,也没有管那邋遢汉子侯君臣有没有答应,脚步不停出了小镇顺着官道快步往东跑去。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倒是没有少年那么惶急,修为在身,赶路从容,连不断落下的蒙蒙细雨也不曾有一滴沾身,她路过茅屋门前时还朝着侯君臣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一掠而过跟在少年之后东行远去。
侯君臣目送着两个少年人一路疾驰离开,又回过头看了眼路对面的那口挂在老槐树上的铜钟,片刻后轻笑一声,摇着头背着手往院门口那边走去,一边低声呢喃:“这小子的十顿饭还是很有嚼头的,只是看个门的买卖的话……划得来。”
……
镇东蛰龙背。
这个地方对于楚元宵而言着实很像是自家的院子,过去的这些年里他几乎都是靠着小镇四周的这些山山水水过活,早就转遍了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地界,熟得很了。
后来镇东这山脚下埋了两座坟之后,少年进这山的目的就又多了一个。
今天大清早,阴雨蒙蒙还没有停,山脚下就来了两伙人,第一波是小镇大姓朱氏的二管家朱贰为首,一起来的还有十来个朱氏家仆,各个手持铁锹锄头一类的掘土工具,到了山脚下也不废话,直接分成两拨开始掘坟,两座坟头都不放过。
等到贫寒少年赶到的时候,两座坟前的墓碑都早已经被这帮人放倒,地面上鼓起来的那两座坟包也已经被铲平了,再挖下去怕是就要见到那两具埋进去很多年的枯骨了。
第二拨人准确说来只有两人,一个锦衣华服的富贵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年迈的阴郁老妇,这老妪手中还撑着一把纸伞为自家公子遮雨,二人不急不缓地走上了两座坟头之间的那座小山包。
柯玉贽到了地方之后就蹲在那小山包上,左边瞧瞧右边看看,饶有兴致看着两边的朱氏家仆在那里掘坟,一边好心情等着那个泥腿子摆脱了朱三带过去堵门的那帮人,然后来这里跟他拼命。
那年迈老妪则是站在自家公子身后,替他撑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伞外站着淋雨的,则是那毕恭毕敬的朱氏二管家,一脸谄媚的肥肉笑得已经有些僵硬了。
柯玉贽看着那两座坟头前被各自放倒的石制墓碑有些好奇,转头看了眼朱贰,有些好奇笑道:“朱二管家,我瞧着那个泥腿子日子过得破落寒酸,也不像是有钱立得起碑的人,这两座坟为何还会有这等做工精巧的石碑立在坟前?”
被问话的朱贰此时正心里有些犯嘀咕,虽然从之前来此开始他就一直陪着笑,但他的心里实际上是惶恐得很。
毕竟虽然他们是接了家主的令来这里挖人家的祖坟,可在小镇上生活过很久的人都知道,埋在这两座坟包里的那两个老鬼生前都是出了名的难缠鬼!如今自己等人来掘二人的坟,会不会招灾可说不准呐!
听见柯玉贽的问话,发愣的朱贰愣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年迈老妪侧过头不温不火看了他一眼,他才警醒过来赶忙回答起了缘由。
话说这盐官镇上有个石匠,小镇上多数人都只知道那个孤家寡人的老光棍石匠姓石,但并不知道他叫什么,所以街坊邻里大多都叫他石师傅。
那石匠把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雕石上,手艺堪称一绝,小镇上所有大户人家的家中石器大多都是出自这位石师傅之手,就比如赵继成家门前那一对石狮子,再比如蹲坐在四大姓氏各家房顶檐角的嘲讽神兽,还有镇南北灵观门口那座写着“道法自然”四个大字的石碑和石碑底下的那尊驮碑的霸下神兽,所有这些各个都栩栩如生,如有灵气。
反正基本上小镇上那些能叫上来名字的石器基本都是这位石匠的作品。
手艺好,自然上门来的买卖就多,加上这位石师傅一贯笑眯眯见谁都是和和气气,是个很会做生意的匠人师傅,所以石匠铺子的生意也一直都很好。
但是这位石师傅一直有个很有意思的规矩,就是小镇上无论谁家有人驾鹤西行,只要有坟头他就都会送一块石碑过去,给不给钱都成,不强求。
这大概也是那位石匠人缘好的原因之一,虽然大多数人家只要有那个余力就基本都会给一摞铜板结了碑钱,但依旧不妨碍大家认可那石匠是个好人,死者为大,故去的人能被尊敬,是一桩好事。
就是因为这位匠人师傅的好心肠,所以在这蛰龙背山脚下的两座坟堆也就各自有了一块墓碑,至于那个贫寒少年有没有给钱,这位朱氏管家就不大清楚了。
“石匠……”柯玉贽皱着眉头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然后似有所感地抬头往小镇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看着那跑过来的两个同龄人,玩味一笑道:“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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