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个八九分:“这位学士,鄙坊客商所言,是否属实?”
偏执且烦恼的黎平之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主人家的尊敬,对梅总管认出其学士身份也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从京城远道而来,全因玲珑坊名声响亮,却不曾想坊主竟容此等不良商贩随地摆卖,扰乱秩序,有失形象!既然坊主纵容此等乱像,那也休怪我替坊主整顿秩序,清理市场!至于赔偿,绝无可能!”
这番喧宾夺主,趾高气扬的回话,把黎平之假公济私,装腔作势的本事表现得淋漓尽致。可行走江湖多年,资本雄厚,阅人无数的梅总管并不买账,而是平淡的反驳了一句:“鄙坊事务,不劳学士操心,眼前这偌大的玲珑坊,也是从一个地摊衍生而来的。”
一方无理取闹,一方有意庇护,谈判僵滞不前。
“你这墨竹缥缈烟并非正品,值不了几个钱,还有坑人之嫌!”发言打破僵局的,正是陈宥。
门头处的人群被梅总管驱散后,陈宥才终于有机会找到黎平之。在黎平之与梅总管和商贩对峙之时,陈宥用手抹了抹地上的粉末,凑近一闻,便发现了这些墨竹缥缈烟用料低劣的事实。
被揭穿的商贩当即急了眼:“你血口喷人!无凭无据的,你如何断定我的缥缈烟不是正品?!我看你俩倒像是一伙的,联合起来欺负我,故意毁了我的货!可怜我一家老小,就要活生生被饿死了!”说完竟当众哭嚎起来,撕心裂肺的。
“我这同僚也有一管墨竹缥缈烟,孰真孰假,一较便知。”陈宥很淡定,他相信自己的嗅觉。当然也有一些赌的成分——赌黎平之获得的墨竹缥缈烟,确实如梁权所说,是“尖货”。虽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使得味道变得更为浓烈,但即使是换了一管全新的墨竹,从钧州学堂里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劣等品。
黎平之此时倒是利索,难得的配合陈宥,掏出了自己那管墨竹。陈宥余光一瞥,发现黎平之手里这段墨竹是崭新的,他没等黎平之反应过来,一把拿过那管墨竹,揭开壁上那块竹片,检视一番,还假意闻了闻,继而斩钉截铁地对商贩说:“你可敢在梅总管面前与我对质?”
商贩自然不敢,只能停止了假模假式哭嚎,撂下狠话:“今日我是给坊主和总管面子,下次再让我碰到你俩,你们最好小心点!”转身欲走。
“客商且慢!”声音从轿子里传来。这声线成熟干练,极具磁性,引得陈宥和黎平之双双侧目,梅总管更是快步来到了轿子边上。只见红纱后的长腿稍稍后收,人影轮廓靠近轿外的梅总管,两人小声地说着什么。
很快,交谈完毕,梅总管掏出一个锦盒向陈宥和黎平之走来。与此同时,十余个壮汉抬起轿子,调头离去。
这神秘而又颇具成熟气质的坊主就这么飘然离去,引得人群纷纷侧目,其中也包括了陈宥和黎平之。梅总管先是把锦盒递给了商贩:“在鄙坊谋生,理应维护坊内声誉,以次充好之事,今日坊主暂不追究。盒子里算是坊主替学士给予你的赔偿,日后好自为之,否则莫怪鄙坊无情!”说完便挥挥手,示意商贩让道。
商贩哪敢造次,接过锦盒,唯唯诺诺的让到了梅林里,偷偷打开锦盒乐去了。
“两位学士造访鄙坊,不会是简单的游玩闲逛,此处说话不便,坊主邀请两位到宅内一叙。”这番邀请正合陈宥心意,当即对梅总管做了一揖:“谢坊主邀请,在下正有此意!”
梅总管等陈宥和黎平之各自牵来马匹,冲箱式马车招招手,车队便开始缓缓前进,驶出门头。货箱上,玲珑坊特有的梅花图案异常显眼,难怪被堵在门头处的人群,不敢有任何怨言。
梅总管在前面领路,身后的玲珑坊门头,随着箱式马车的离开,又渐渐恢复了繁忙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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