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内都提交不出任何有价值的奏折,倒是言兴手中压下的弹章越来越多,本来早期学士就不多,关注点还被两人带偏了方向,以至于言兴多次被信王私下里责骂,各省各部也对“失声”的中书院怨言载道。同时本应由执事主理的学士队伍扩充计划也开展不起来,言兴的处境是进退两难。
更糟糕的是,虽然中书院陷入混乱,但其他朝堂机构依然正常运转,仍有不少折子需拟文上奏,两人也发现交到长史手中的弹章未见效果,大有上奏直达圣听之势。言兴不得已下令所有院中所提奏折全部需他批阅签押才能出院,以便过滤弹章,经确认过是公务的折子,才敢递交到政务省,其忙碌程度丝毫不逊于信王。
然而百密一疏,工部土木台一份扩建淮陵驿馆的折子,断送了这位中书院首任长史的前程。也为龚景和黎平之如火如荼的斗争画上了句号。
襄信六年七月的某日,当值学士黎平之接到土木台抚台送来的扩建物料清单和扩建图纸,委托中书院拟折向户部和信王申请调拨。黎平之正为前几日龚景向言兴面斥其执事事务司职不力,随后被言兴私下约谈的事耿耿于怀,接到清单和图纸后并未逐项核对,而是打发走了土木台抚台,拟折随意更改了物料清单的数量后便送交言兴签押。
言兴不知有诈,细阅过后确认内容实属公务,遂批示转呈户部尚书和信王。
户部尚书接到折子,发现呈报的物料数量与拟扩建的实际消耗差距甚大,当即唤土木台抚台来核实。比对之后,发现中书院转呈的折子中所报物料与土木台实报需求相去甚远,遂当机立断面见信王,详细禀明中书院奏折重大纰漏一事。
信王听完户部尚书的陈述后勃然大怒,立刻唤来令官召言兴即刻面见。
言兴匆匆赶来面见,还未来得及向信王请安,信王已将扩建驿馆的奏折甩了过来。
“言兴啊言兴,中书院太令孤王失望了!”信王的当头怒喝,吓得言兴当即跪伏在地,不敢言语。“这些日子中书院都在干些什么?枉孤王对你一片信任,对你属施恩,你非但不为孤王分忧,还弄出如此重大的纰漏!要不是户部及时发现,中书院难逃贪贿的罪名!”
言兴不明就里,申辩道:“不知信王为何如此盛怒,奏折确经微臣审阅和批示,并无纰漏啊。”
“并无纰漏?好一个并无纰漏!孤王问你,折上所报物料可曾复核?”
“没……没有。”
“没有复核,你可知折上虚报物料百方有余?别说扩建,就是再盖一座驿馆都绰绰有余!”
“微臣……微臣不知。”
“孤王早知你属一片混乱,别以为你压下了部分奏折,孤王就听不到音信,只是你属一直没出纰漏,孤王也就没找你的麻烦,之前多次私下敲打你,你毫无悔意,原来是悄悄给孤王准备了一份大礼,真叫孤王吃惊啊!”
言兴自知已触龙颜,惶恐不已。
“言兴,你属管束无方,出现虚报物料此等重大纰漏,为平复朝中各部的非议,孤王命你安排专人核验驿站扩建所需物料,重上奏本,核验者亦需亲赴淮陵驿站监督,确保驿站顺利扩建。同时,作为长史监管不力,孤王谪降你为户部御马台文书,以示惩戒,三日后,到户部签押上任,期间吏部会安排他人与你对接公务,需积极配合,若再出纰漏,孤王决不轻饶!”
言兴惶恐谢恩,战战兢兢的退下。
翌日巳时,蒙绪受乾陵阁的举派,到吏部签押后赴中书院向言兴领印交接,正式成为第二任中书院长史。而龚景也自荐核对扩建物料重新拟折,先于言兴调任前到淮陵驿站值守监督。随着扩建工程逐步进入尾声,龚景的监督工作也得到广泛认可,信王为示嘉奖,遂遵循其个人意愿,让他留在淮陵驿站出任驿丞。
中书院经此风波后,又重归了宁静。只是让听完这段历史的婠,看到了这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表象下,涌动着的那股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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