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惊阙的陪同下来访,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人是闻人听榆,那个对他有些只可意会的好感的高门姑娘。
上回大理寺卿就与她说过,尽管入内,不必拘礼。
他也希望是闻人听榆。
与国公府这位八姑娘第二次见面那日,贺笳生回味着捡起的帕子上的柔软触感,回忆着那高贵纯洁、仪态万千的姑娘,一夜未眠。
他很清楚,哪怕他不足一年就成了大理寺六品文官,但在闻人听榆面前,连为她摆放脚凳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他为人捡起的那张做工精美的绣帕,他都买不起。
他只配迎娶同是六品官员的军器监丞的女儿,因受过岳父的恩情,在他父女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辗转一夜,贺笳生决心退亲。
婚期前几l日退亲,军器监丞的宋大人听后,长刀出鞘,直接架在了贺笳生脖子上。
但那又如何,两人同为朝廷命官,官位相平,他不想女儿名誉受损,只得答应,这才有了宋姑娘与他八字不合,病重缠身,不得不临时退亲的事。
贺笳生是怀着见闻人听榆的心情来的,路上特意对着檐下积水检查了衣冠,确保自己仪容端正。
可里面的人是江颂月。
他听出声音了。
贺笳生立于厅外,阴冷的风裹着冰凉的雨水斜打在他衣摆上,犹若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将他浇了个透骨寒。
他费尽心思往上爬,自以为终于能在江颂月面前抬起头颅,没想到两人会在他任职的地方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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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江颂月仍是站在他头上的那个。
一介商女,何德何能踏入这庄严肃穆的大理寺?
就因她捡了别人不要的瞎子,嫁入了高门?
“贺大人?”身后的同僚见他久不动弹,轻声喊他,用气音道,“里面除了左少卿,还有个揣着圣谕来的姑娘,不可怠慢啊。”
贺笳生扯了扯嘴角,行如走尸地迈了进去。
江颂月第一眼并未看见贺笳生,真要说的话,她心中全是躲在暗处盯着她的余望山,全然不记得贺笳生也在大理寺了。
夜鸦山匪存在十余年,犯下的案子抄录成文书,足将一方桌案堆满。
“多谢。”江颂月学不来闻人惊阙那样自然,客气地与送文书的官员道谢。
第四次道谢时,她看见一只微微颤抖的通红的手。
江颂月愣了一愣,倏地抬头,看见了赤红着双目的贺笳生。
那是贺笳生的手,他少时家境贫寒,寒冬腊月里练字冻坏了手,江家祖父看他有志气,收他做学生,给他银钱治手。
冻伤治好了,但是留下了遗症,每逢天寒沾了冷水,就如炉中的铁块那样通红,很容易肿痛。
江颂月惊诧于贺笳生的出现,心里对他
又是怜悯,又是憎恶,实在不想理会他,嘴角一撇,望向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眸光微动,嘴角噙着丝浅笑,问:“全都搬来了吗?”
一人回道:“启禀少卿大人,共二十六册,全部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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