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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受过几次刺激后,宝玉的承受能力比以往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而且他也明白,倘若他敢在外面发狂,丢了荣府脸面,回去了他老子贾政绝不会放过他。
故而苦苦忍着,只无声落泪,并不哭闹。
恰在此时,原本在客舍后院同王妃和王府姑娘谈笑的荣府姐妹、柳家妻妾,因得到侍女传话,得知客厅之会已散,贾母许她们外出去玩,便兴冲冲的想要出去同柳湘莲汇合。
这时经过客厅,客厅之门敞开着,她们也就看到厅内众人,于是停下脚步。
见了自家妻妾和一众妹妹,柳湘莲哪儿还有心思和老太太扯闲篇儿,笑嘻嘻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孙儿去了”。
说完,潇洒转身,大步往外走。
众女自然也看到了他。惜春本来被探春牵着手,立马丢了探春姐姐,喜滋滋的撒腿儿跑向柳湘莲——刚刚姐姐们都问她“骑大马”感觉怎样,好不羡慕!这会儿她还想骑呢!
不过,这回竟被人抢了先!
之前在后院中,湘云便向香菱、平儿打探过她们今儿都玩了什么,听说又是放风筝,又是野炊,柳哥哥都亲自掌勺了,更加神往不已。这会儿见到柳湘莲,一时忘情,便不顾形象的急忙忙跑过来,因为太急,差点儿刹不住脚撞上去。
柳湘莲伸手扶住湘云肩膀,让她稳住身形,笑问道:“云儿!作什么就急成这样!”
湘云圆润脸蛋红扑扑的,昂着头急切道:“柳哥哥!快带我们出去玩!我要吃你烤的鹿肉串子!”
惜春紧跑慢跑也终于赶到,伸手拉住柳湘莲的袍子,边拽边撒娇:“柳哥哥,惜春也要吃!”
柳湘莲未及回答呢,黛玉也走了过来,不过却板着脸,冷嘲热讽:“云儿、惜春!我劝你们别抱太大希望,某人可说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说不得好东西早被吃光了呢!”
惜春信以为真,小脸儿顿时拉垮,满脸委屈。之前湘云拉着香菱问东问西时,她在旁边听了半天,口水都流了好几回呢!
湘云也担心起来,忙问:“柳哥哥,是这样吗?”
众姐妹纷纷热切的看过来,柳湘莲笑道:“大家放心,备料充足。就算林妹妹比猪还能吃,也保准管够!”
黛玉气的脸腮发红,跺脚娇骂:“胡说!你才比猪吃的还多!”
“那咱们快走吧!”湘云等不及了,一边拉着发脾气的黛玉,一边催促。
“走啊。”柳湘莲抬脚便走,众姐妹急忙跟上。
就在此时,她们身后忽然爆出声嘶力竭、悲怆凄凉的呐喊:“你们都忘了我么?!”
众姐妹唬了一跳,纷纷止步转身,发现说话的竟是宝玉,可完全不像是他的声音!
见众姐妹向自己望来,柳二郎的妻妾也莫不如此,宝玉感到莫大满足,再度竭力呐喊:
“你们都忘了我么?!”
刚刚看到姐妹们出来,宝玉心里欢喜,心想若是她们帮忙说情,老太太说不定就会让自己也去玩儿了。但没想到,众姐妹只顾和柳二郎说笑,竟没一个人注意到伤心落泪的自己,不禁万念俱灰,只觉人生凄凉,生无可恋。
面对这等状况,众姐妹愕然相顾。此前因有众丫鬟遮挡,她们并没看到被围在里面的宝玉。
这会儿不知发生了什么,更加不敢开口,惜春唬的忙往柳湘莲身后躲藏。
众姐妹沉默不语,更无人过来安慰自己,宝玉绝望至极。
一瞬间不知哪儿来的力量,他从贾母怀中挣脱出来,抬手便将挂在脖颈下的玉拽下,使劲儿往地上一摔,跳上去狠命跺踩,破口大骂:“劳什子害我!劳什子害我!……”
这一刻的宝玉张牙舞爪、状如疯魔,全是真情实意,绝非作假表演!
此中也有缘故——假话说的多了往往不自觉的自己也就信了,人多如此。
宝玉自小神功天授,无师自通练就摔玉大法,每次施展,无不奏效,故而形成了强烈的心理依赖,对自己编造的那套胡说八道的话,渐渐的也有几分相信。
当此心神受创、神昏智乱之际,更信之不疑,似乎自己凄惨人生全是因为这块石头,恨不能将之挫骨扬灰!
这番举动当真是石破天惊一般——自小到大,宝玉摔玉很会挑地点和时机,向来只在贾母院里,还得避开外人和他老子贾政。这也是柳家那次闹的不轻却没摔玉的原因所在。
贾母大惊失色,惜哉年老体衰,行动不便,刚又差点儿被宝贝孙儿推倒,亏得凤姐和鸳鸯手疾眼快将她扶住,不然非得屁股摔八瓣儿不可,这时才刚站稳,急忙喝道:“快拦住他!”
其实不用她喝命,此番随行的宝玉四大丫鬟,早就撒开了腿儿朝着宝玉疾奔。
其中尤以袭人最为拼命,三步并作两步,纵身扑到宝玉身上,将他死死抱住,两眼含泪哭求:“宝玉醒醒!宝玉醒醒!”
晴雯眼尖,早盯住地上的玉了,手脚麻利的弯腰拾起来,掏出帕子小心擦掉尘土。
麝月拿手帕给宝玉擦眼泪、抹鼻涕,秋纹轻揉宝玉胸口让他缓气儿,照顾的无微不至。
惬意的躺在袭人温软怀中,嗅着扑鼻香气,宝玉稍稍定神,任由众女婢服侍,但仍旧落泪不止。
贾母被凤姐和鸳鸯搀扶着颤巍巍走过来,短短几步路,走的格外艰难,因腿软几度差点儿摔倒。
王夫人刚从袭人怀里接过宝玉,正想搂进自己怀中,不想贾母却过来横插一手给抢走了。
贾母抱着宝玉疼惜怜爱的唤道:“孽障!孽障!你心里有气,随你打人骂人,何苦摔那命根子!碎了怎么办?还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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