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明发各部,断然解散不得。至于按照尊意安插人手进去,若被察觉,恐怕同样小命难保。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
他直视着贾敬道:“请恕难从命。”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贾敬像是在瞧顽童嬉闹一般,笑道:“无妨。最近各地匪盗猖獗,流窜至京师也不罕见。兴许瞧见你营中多是少年,又甲械齐备,粮草充足,遂生贪念,袭营屠戮,抢掠一番,扬长而去。也是有的。”
柳湘莲仍旧不动声色,脸色却愈发阴沉了。
贾敬仿佛受到什么刺激,眼中闪过精光,似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和疯狂,笑说道:“届时,税卒营就像是个炮仗,一点之后,‘嘭’的一声。灰飞烟灭,只在须臾!”
这般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柳湘莲生出恼怒的同时,也心下悚然,警惕之下,不自觉的按上剑柄。他并不太担心贾敬说的情形会立刻成为现实,想在京师围杀有驻地防护的上千人马,还要在暗中快速完成,绝不是轻易能够实现的。
他精神大受震动,是因在贾敬身上感受了一种疯狂情绪,与之前表现出来的冷漠淡然截然相反!就好像之前的那位老者不过是假象,此刻才是真正的贾敬——像一个巨大炮仗,随时可能被点着引发爆炸。
至此,柳湘莲再度确认,此前自己所想谬误至极。
贾敬此人,也不可以常理度之!
或许他弃世修仙,便是知道明面上已经结局注定,干脆摆烂给皇帝看。实际上则在暗中串联,等待发难的良机!贾敬定然是话事人之一!
若是这般,就怪不得秦可卿那一世的丧礼上,四王六公尽数派人前来祭奠。
偌大的排场不是看贾珍,而是看贾敬!
半信半疑间,柳湘莲拱手作揖,肃容道:“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施展雷霆手段,消祸患于未萌?如此抬爱,必有缘故,可否告知?”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方要是真有这等实力,可弹指覆灭税卒营,何必与他说?随便使个法子都能叫他办不下去。他可不觉得单凭自己与西府的关系,会令贾敬关注并手下留情。
此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意冷,连宁府都不在意的。
贾敬也不遮掩:“一为收为己用,二者,曾与你父把酒言欢,不想见你少年早夭!”
柳湘莲思忖一番,虚心请教道:“今东虏虎视眈眈,难道不该同心竭力,先灭此獠?任其坐大,岂不是养痈遗患?“
贾敬冷笑:“区区外夷,何足挂齿?数万精兵,弹指可灭!患在内而不在外,攘外必先安内!”
陡然听到这句熟悉至极的话,俨然看到校长先生,柳湘莲忍住笑意,忙求教道:“不知如何安内?愿闻高论!”
贾敬却不肯回答,摇头道:“这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且说你如何选择?”
柳湘莲迟迟不语,因为他无从判断贾敬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即便是真的,他也断不会将税卒营的实际控制权拱手让人!
见他始终不曾应下,贾敬也不心急,淡然道:“想想我的话,给你十日时间,或者税卒营消失,或者去见观中见我。如果你自己做不出正确选择,有人会帮你做。”
“不担心我出门便去报告皇帝?”
“你可以试试。”
贾敬的话自信非凡。
柳湘莲心下苦笑,虽然不大相信,他也不敢试,现在可是家室的人了。
离开之时,全不似来时那般浑不在意。
看来勋贵早勾结到一起,贾敬是核心人物之一。越是有作为的皇帝,对他们而言威胁越大。
想到此处,一个人影出现在脑海——乐天郡王,志大才疏之辈,倒是甚合勋贵的胃口。也不知他们之间勾连到何种地步了……
柳湘莲边往外走,边胡思乱想着。
迎面有人走来,未至先笑:“呵呵!可把柳二叔盼出来了!叫侄儿好等!琏二叔和薛大叔都等你过去吃酒抹牌,一起高乐呢!”
来人竟是贾蓉,带着几个小厮,满脸堆笑,嘻嘻说道。
他先前跟着惜春出去了,怎么这会儿突然冒了出来请自己?柳湘莲觉得古怪,明明贾蓉比他还大些,喊起叔叔来竟是很自然,果是大家子弟!
柳湘莲并没有晕了头,暗觉不妥,婉拒道:“衙门里还有事儿,我先回了,改日再和他们吃酒。”嘴里说着,脚步也没停下,仍在向外走。
不料,贾蓉格外热情,疾步上来拉扯住,撒娇道:“这可不成!琏二叔命侄儿定要请柳二叔过去呢,要是办不成,非打死我不可!柳二郎好歹可怜可怜侄儿,过去见个面儿再走也不迟!”
柳湘莲深知贾蓉的性子,如果真是琏二吩咐,断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唯一可能是贾珍要他如此做,自己又和贾珍结怨不浅,显然要摆鸿门宴了。
心生一计,他哈哈笑道:“去也无妨,不过听说老太太来了,容我先去拜见。”
说着就走。
“这……”贾蓉有些迟疑,举棋不定,一时僵住。想要出言拒绝,偏偏这是正经礼数。
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过来,先拜过老太太也无妨,便忙追上道:“那侄儿陪柳二叔过去!”
又冲小厮使个眼色,命去回禀贾珍。
……
会芳园,丛绿堂。
贾母向来喜欢热闹,得了宁府请帖,趁着秋高气爽,天朗气清,与众媳妇、孙媳妇、孙女等,带着诸丫鬟媳妇们,乌泱泱过来。先在园中游逛玩耍,赏菊的赏菊,观鱼的观鱼,说笑的说笑。稍觉累了,方至园子西侧的丛绿堂中休息,享用饭食。
尤氏早命人备妥席面,珍馐佳酿,各色果品,不可胜纪。又设下锦屏,安置软塌,以供贾母所用,并摆出许多小几、脚踏、绣凳之类。
贾母来后,命众人各自入席,先饭后酒,又行起酒令。一时热热闹闹,笑声不止。
旁人情绪都不错,脸上带笑,倒是常给贾母凑趣的薛姨妈兴致不高。
也着实高不起来,昨晚孽障儿子破天荒提出售卖祖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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