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狰狞咆哮:“大胆!御前不得失礼!”
尖利刺耳的惊叫声把众人唬了一跳,永隆帝也不例外。
柳湘莲瞟了眼蟒服玉带的老太监,猜到其身份,停下揉搓膝盖的动作,垂手而立,并不惶然谢罪,对戴权的指责恍若未闻。
这位戴大总管他也是熟知的,曾派小太监去三和商号打秋风。
如果花几百两能消灾,他也不会舍不得,商号平时专门预备了不匪的公关费用疏通打点各衙门。
奈何对方胃口着实在太好,张口就要商号一成股子,现值四五万两!他也不怕撑死!
这等敲诈勒索是没有完结之时的,即便你实力远胜对方,也未必能免,因对方是家奴,随时可进谗言。
就如荣国府,元春被封贵妃后也无法免遭此厄。贾琏曾感叹“这一起外祟何日是了!”又提到“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
还有个夏太监也常去贾家打秋风,派人要钱时假惺惺说:“上两回还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没送来,等今年年底下,自然一齐都送过来。”
凤姐知其意,回道:“我说一句话,不怕他(夏太监)多心,若都这样记清了还我们,不知还了多少了。只怕没有,若有,只管拿去。”
说到底是荣府没了顶门立户之人,权势大减,小鬼上门。
柳湘莲立定主意:如果永隆帝贤明,他就倾心竭力辅助,度过这段天灾时期,造反的话杀戮太重,非他所愿,又有外患虎视眈眈,不可便宜外人。若是昏君,没说的,他先赚点儿钱,回头就抢了李自成的活计。
他已经计算过,今年是农历【乙丑】年,距离最近的【甲申】年(1644年)尚有19年,也就是说,此时为1625年。这么算是因他对嘉靖朝不清楚,只记得甲申之变为1644年,李自成入京,崇祯上吊。
这意味着未来一二十年,朝廷面临的局面更加艰难,要造反也不急于一时。
有此底气在,所以只邀请入股,绝口不提赠送股份,想必因此得罪了对方。
永隆帝瞪了眼戴权,不满意他小题大做。戴权面色讪讪,躬身而退。
想了想,永隆帝问道:“加税之议既是你提出,可愿担此重任?”
国内局势复杂,他发出圣旨,下面执行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说了算。
对某人某事而言,的确能够一言而决其生死,事情涉及到全天下就不可控了。
至于革新吏治强化皇权,他现在想都不敢想,先耐心等太上皇升天吧。
柳湘莲躬身应道:“微臣领命。只是,微臣需要些东西,否则此事难办。”
“何物?”
“战马!盔甲!弓箭!火枪!”
数言掷地有声,众皆大惊,王泽业尤甚,面色遽变,慌乱中指着他大喝道:“住口!陛下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他现在挺看好这小子的,盼着对方继续折腾。
别的不说,单是多建些戏园子也好,收钱嘛,不寒碜。万一折在皇帝手里,以后找谁收戏捐去?那帮子奸诈商贾定会跳反!
“你想干什么?”
永隆帝并未生气,反而饶有趣味的追问。
柳湘莲躬身回道:“陛下,各地多有袭杀税吏的案子,前车之鉴不可不慎。微臣生死是小,万一耽误皇命,岂不是罪过?所以欲建税卒,专司逃税漏税等不法事!”
永隆帝皱眉不语。不是怀疑此子居心叵测,而是在想,此人若鲁莽蠢笨只知凭恃武力,终究难成大事,反而不能让他去办了,免得闯祸。
他没有直接答应,扭头看向顾克贞:“顾爱卿觉得此议可行否?”
顾克贞心里乱糟糟的直骂娘,上司最烦的就是下属搞突然袭击,你有想法为何不先在部里提出?现在直接面奏皇帝,要他怎么说?
他若同意,敌方火力就会全部集中到他头上,以后工作更难做!那些权贵岂是好惹的?忠君也不是这么个忠法儿!但他也不能直接说不行,皇帝显然意动。
拱手问道:“陛下,可否容臣先问柳照磨几个问题?”
永隆帝挑眉,岂会不知他的心思?最后还是颔首允许,要看看俩人的官司怎么打。
顾克贞咳嗽一声,转身面向柳湘莲,不敢作明显暗示,先问道:“柳照磨,你可知当税若提高,当铺定会将所增税金转移到典当之人身上,甚至会以此为借口额外压价或多收利息。需要典当之人本就穷困潦倒,此举何异于与民争利?不妥。”
他不说此举定遭反对,只摆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
柳湘莲当然知道当铺定会将税负转移给典当人,就如田赋加征后是转移到佃户身上。
他更想对当铺征收所得税,也即仅对盈利征税,可以当前落后的管理水平根本办不到,只能简化为一刀切的定额税金。
对此,他早有预案,说道:“与民争利?请恕卑职不敢苟同此论。当前税金微薄,几乎可以不计,难道当铺会良善经营惠顾百姓?”
顾克贞也深知此情,只能道:“相比之下,轻税总比重税要好些。”
这与柳湘莲所谓不管将官贪墨不贪墨,对兵卒而言“有粮饷总比没粮饷好“的说法异曲同工。
柳湘莲笑道:“部堂大人无需为此忧心,卑职已有应对之策。可整合官当,凡是当税加征的城市,设官当一家,提供较低利率的小额贷款,用以百姓救急和维持生计。谁认为私当盘剥过重,去官当便是。”
顾克贞苍老的脸上现出一抹苦笑,叹息道:“难道官当就不会弄虚作假、盘剥小民?”
说罢大摇其头。
官当如何,他太清楚了,只会盘剥更厉害,因为他们无所谓!私当还要想着吸引顾客呢。
这一点儿柳湘莲也同意,说道:“没有完美无缺的良策,无非是先对官当进行改革,严明奖惩规则,多加内外监督,给百姓提供控告途径罢了。如果无人肯做,卑职愿领此任。”
又讨官呢?顾克贞无语,继续道:“此举定会增加支出,户部不堪重负。”
柳湘莲道:“不会增加太大成本,除了官当,卑职还建议户部设立银行。总要有专职监察部门,否则单凭御史风闻议事,监察力度远远不够!”
顾克贞听了发懵,从加征当税扯到革新官当,这还没撕扯明白呢,又要设银行?
你这想一出是一出,到底想做什么?
永隆帝却很感兴趣,可以确定此子非莽撞蠢笨,行事前已有深思,有问题又如何,不做事就没问题了吗?
他插口问道:“何谓‘银行’?”
柳湘莲转身,躬身回禀:“银行即钱庄,朝廷由户部设立银行,为钱庄之钱庄,可称中央银行。现今天下钱庄众多,四方商贸多有借力,户部也常有合作。有此需求,何不由户部设立银行?
概括而言,此举利处有五:
一、监控天下钱庄。钱庄多有非法经营者,当严格管束,不仅要凭证营业,且须先缴纳一笔储备金,以防钱庄股东经营不善携款潜逃。钱庄等级及经营范围则依照其缴纳之储备金多少而定。
二、可提供利息以吸收存款,收纳百姓闲散资金,聚少成多。
三、发放贷款,繁荣商贸,利于增加商税,同时获得利息收入,以补国用!
四、必要时发放国债,以应急需!”
柳湘莲所说用语浅白,听了便能理解,但不乏新鲜观点,尤其“钱庄之钱庄”一语,更令永隆帝大感兴趣。
今钱庄皆为私人所有,若由朝廷设立钱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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