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其实柳湘莲也知推脱不得——这官儿名为恩荫,实则绝非赏赐,就是为了套住他,别想辞掉!
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他很快振作精神,拱手作揖,盯着尚书大人扬声问道:“部堂大人,不知卑职有何职权?若只是‘照磨’,赤手空拳,孤身一人,能做得甚事?”
不待老大回应,旁侧的王侍郎就朗声说道:“年轻人,你可别小瞧‘照磨’之职,但凡户部卷宗,你尽管调阅。若发现确有合法增收钱粮之机,且能保证收来,户部人员任由你指派,无不配合。事成之后,还要为你请功!”
与顾克贞完全不相信不同,王泽业多少还是抱有一点儿希望的,毕竟他可是专司督饷,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
但这话落在柳湘莲耳中就是笑话:请功?事后不兔死狗烹就万幸了!
他心下门儿清:筹集粮饷又不是搞生产,不是创造财富,无非是将银子从一批人的口袋转移到户部口袋。到时他干的越出色得罪人就会越多,搞不好最后要来个“挥泪斩柳二”以消众怒来。
见众人都望着他,柳湘莲心知若不应允,今儿这门都走不出去,罪名都是现成的——抗旨不遵!
于是他像个武官似的抱拳躬身应道:“卑职领命!”
见他应下,众人松了一口气,也无人计较他态度如何,气氛稍稍缓和。
毕竟是勋贵子弟,说不得真会撂挑子不干呢,到时候咋办?去向皇帝告状?连个小少年都镇不住,岂不是显得户部全是无能废物?
尚书大人老成持重,担心柳湘莲少不经事胡乱作为整出什么幺蛾子,谆谆嘱咐告诫一番,又命周主事带他下去安置,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粮饷筹措大业中。
……
离开议事厅后,周主事似是换了个人,笔挺身板松弛下来,神情轻松,含笑低语道:“部堂大人最近心情不好,柳兄可莫放在心里。”
柳兄?柳湘莲抬眸望去,这位周主事至少大自己十几岁,张口就喊“柳兄”,他竟一点儿不尴尬的。如果自己是论资排辈的读书人还罢了,偏偏个是个“不学无术”的三代,不免觉得有些滑稽。
他忙摆手笑道:“不敢当!周大人不必客气,唤卑职‘二郎’便可。”
“此言当真?”
不料,周主事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了,眉开眼笑,顿足搓手,令柳湘莲大感惊讶。
周主事自知失态,讪讪一笑,解释说道:“二郎不知,愚兄久闻‘柳二郎’大名,恨不能亲眼一见!广和楼开业那日,愚兄可是花了包厢的大价钱,不料贼人太过心黑,卖我的却是极偏僻的座位,视线不佳,待看完贵妃醉酒,脖子僵硬,酸痛许久!”
听他喋喋不休,柳湘莲大感好笑,原来这位兄台还是饱受黄牛之害的票友?
细观其神态,诚挚非常,不似作伪,这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热情,并非是自来熟的缘故。
柳湘莲笑说道:“改天周兄有了空暇,小弟请你包厢看戏便是,稍作弥补。”
虽然对方是正六品,与他的正八品差着四个等级,对方既然不在意,他也乐得自在,以兄称之。
“那就太好了!”
周主事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大为失落,柳二郎如今是朝廷官员,纵然品级低,哪儿还能再登台?不禁怅然若失,拍手叹息:“可惜呀!难得再见二郎戏台上的英姿了……”
随即转移话题道:“闲话稍后再谈,正事要紧!二郎快随愚兄去报到!”
……
周主事先带着柳湘莲去报到,领了官服、印章,最后来到办公地点——照磨所。
数间宽阔大房一字排开,房内公文堆积如山,十余位同僚埋头苦干,一派繁忙景象。
这里是总科的照磨所,按编制该有照磨官二人,如今加上柳湘莲这位新晋官员实则超编了。
与诸位同僚见过面,寒暄一番,他便无所事事起来,无人分派他做事,也无人指导,只当他是空气。
两人寻个空位坐下,周主事并未告辞立开,很有兴致的亲自出去泡了茶端进来,用的是他自带的名贵好茶。
茶香四溢,两人举杯对饮,颇有闹中取静之意,引的旁人纷纷侧目。
“周兄不去忙么?”
饮茶毕,见对方仍赖着不走,柳湘莲忍不住问道。
周瀚放下茶盏,打量柳湘莲,叹道:“现在不就是在忙吗?你初任职,人生地不熟的,部堂大人让愚兄配合你……”
柳湘莲无语,怪不得觉得此人就算是票友也太过热情了,感情是带任务来的!
恐怕不仅是配合协助他,应该还有监视的职责。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这位老兄心可真大,好歹也是正六品,陪自己胡闹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
柳湘莲不着急去翻看什么卷宗账目,资料浩如烟海,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况且眼前不是有活卷宗嘛,不用白不用。
他状似一无所知的问道:“周兄,国内人口少说也过亿了吧?何以国用不足呢?小弟着实不解,可否为我解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