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说道:“不急,照磨职责自有人会告知与你。不过,你虽为照磨官,却另有重任,即为辽东筹集粮饷。此事你该知道吧?”
柳湘莲抬头望去,目露疑惑,问道:“王大人,筹集粮饷似乎不在照磨官职责范围内吧?”
王侍郎无语的瞪他——你这不是知道吗!刚刚给我装什么谦逊呢!
他懒得与这少年计较,直接道明原委:“近年兵事日繁,粮饷不济,现今辽东战事又启,耗费无数。本部虽多方筹措,仍有缺额无法解决。不得已奏请陛下调拨内帑以解燃眉之急,然陛下未允,说你一人足抵百万内帑。所以……”
王侍郎没有继续说,而是用又希望又怀疑的目光望着柳湘莲,意思不言而喻——这缺额就落到你头上了!
尽管对此早有猜测,柳湘莲也不禁目瞪口呆——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协助呢,听这话的意思竟是要他挑大梁?凭什么!谁不知道这是个烂摊子!皇帝和户部尚书都办不好的事儿他能办好?
他赫然变色,“大吃一惊”问道:“陛下竟把卑职卖给户部了?还作价百万两?这不能吧?你们可亏大发了,糊涂呀!”
什么叫“卖”!见他装傻充愣,孩子气的胡言乱语,众人哑然失笑,纷纷摇头。
亏得这小子年纪尚幼,后台又硬,否则定然怒斥之,当场罢黜!
旁人只当有趣,户部尚书顾克贞却听不下去了。
他公务繁重,特别是边镇粮饷拖延不得,日夜操劳,说句宵衣旰食都不为过,可没心情和半大少年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当即喝道:“柳照磨!注意你的言辞,莫要对陛下不敬!”
柳湘莲收声不语,仍不作应承,更没有诚惶诚恐谢罪的表示。
望着眼前宛如顽童的少年,顾克贞颇觉心累,陛下到底送了个什么玩意儿过来?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舒缓了口气,盯着柳湘莲,沉声说道:“陛下金口玉言称你有‘点石成金’之术,堪抵百万内帑!如今粮饷告急,九边军士忍饥挨饿,随时有哗变之危。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莫要推辞!
也无需太多,今年只需额外增加一百万两银子,本部就算你完成皇命!
你不要不以为意,若是完不成,本部与众位同僚最多是丢官罢职,于你而言却是贻误军机,按律当斩!你要思量明白!”
这就“贻误军机、按律当斩”了?柳湘莲甚觉荒诞,可真是没地儿说理了。
不过,仔细一想,老头子说的也不算错——既然皇帝圣旨要他办理此事,自然就成了他的责任。
皇命难违,岂是儿戏?!
柳湘莲仍是不忿,如此重责强加我身,那你们这群人又是干什么吃的?
明知无法抗拒,他也并未屈服,当即拱手质问道:“部堂大人,非是卑职推脱,若只是几万两,纵然砸锅卖铁卑职也给它凑齐了!可您张口就是一百万两,卑职小小照磨,何德何能筹此巨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若卑职能办到,又将置户部诸位大人于何地?岂不是显得诸位太过无能叫天下人耻笑?”
众人闻言遽然变色,纷纷开口斥道:“小子狂妄!”“住口!”
柳湘莲听而不闻,昂着头满不在乎,你们最好将老子罢黜回家!
见他言语貌似谦逊,实则是滚刀肉一般在讨价还价,毫无勇于担当、为君分忧的觉悟,不愧是勋贵子弟,顾克贞越发鄙视,冷哼一声,不假辞色说道:“若你果真能办到,本部退位让贤有何不可!”
“大人不可!”众僚属忙出声劝止。
倒不是顾大人真能让出尚书之位,而是他如此说话,岂不是有将公器私相授受的嫌疑?传出去可是会大受攻讦的!
顾克贞却不以为意,他心里早认定这少年郎绝难办妥此事。
作为户部一把手,如何维持朝廷运转他岂会不知?无非开源、节流而已。
财政窘促已非一日,该想的办法不是没人想到,而是收效甚微,甚至办不到!
就比如,为何军饷如此之重,战果却始终寥寥?其中一大原因是武将贪污克扣又冒领军饷,导致军队战力低下。如果只是单独一军,有能臣坐镇整饬,效果立现!可放眼全国,打仗终究是武将之职,哪儿有那么多德才兼备的官员可用?
至于其他,如江南逋赋累积,早成痼疾,孰能整治?
一言以蔽之,国家积重难返矣!
这少年郎年未弱冠,纵然天资聪颖有几分才华,掺和进来又能济得甚事?况且听闻他还是自甘下贱登台做戏!简直有辱斯文!
他当下之所以忧心忡忡,根本不是因为担心此人完不成皇命——他对此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他忧虑的是皇帝此举的含义——以往户部请求调拨内帑,事关军国大计,永隆帝并不推脱,哪怕不能全额应允,也会尽力筹措。这次一反常态,一毛不拔,推出个少年来顶缸,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陛下已经心灰意懒?会不会以后都这样胡乱应付了事?
若真如此,朝廷岂不是雪上加霜!与此相比,粮饷缺额反倒显得微不足道。
顾克贞心中又愁又忧又怒,不得发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带着对柳湘莲也观感极差,是以说话语气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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