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贾珍发怒,尤母也不禁胆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些年她家的确有赖贾珍周济方能过日子,不然温饱都难。
她忙勉强堆笑,说道:“姑爷这是哪里的话?这些年承蒙姑爷慷慨照料,老婆子和你两个妹妹都感激不尽呢!早晚都要烧香拜佛,祈求姑爷长命百岁!”
贾珍冷笑不止:“原来还知道感激我?我还道你们不满我呢!
既然如此,为何不听我金玉良言?”
尤母被逼迫的无法儿,若是今日应下贾珍,往后违诺了更没说辞。
柳二郎说话时完全不将贾珍放在眼里,却又不让泄露他纳妾的消息,究竟实力如何,尤母也不敢确定。
心想,不妨借此试他一试,到底是金子是石头一验便知。
确定了要拿贾珍做试金石的心思,她把心一横,挺胸说道:
“姑爷,不妨与你直说了罢,三姐儿如今已经许给柳二郎了。”
“什么!”
贾珍听了,骤然睁大眼睛,只觉一片天旋地转。
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老娘们。
他站起身来,步步逼近,怒喝道:“当初你可是应下我的!怎敢胡乱许人?”
尤母闻言,瞪大老眼,讶异道:“姑爷这话从何说起?
老婆子虽上了年纪却还没糊涂,你只说看上了二姐,何曾有三姐什么事儿?
便是二姐,你也总是推脱,如今反倒怪起老身来了?
难道小姨子就得等着姐夫?姐夫不要也不准她别嫁?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好!好!好!”
贾珍指着老虔婆连叫几声好,一时急怒攻心,竟不知说什么。
他曾多次与这老婆子言语试探,每每都应承的很好,说着这姐妹将来全凭他安排。
不想如今捡了高枝儿,就要像甩破鞋一样将自己一脚踹开,欺人太甚!
“喜儿!”
贾珍不再理会尤母,朝外大喝一声。
喜儿忙跑进来跪了:“大爷有什么吩咐?”
贾珍喝道:“回家叫人来!都带上家伙,再叫辆马车过来候着!”
喜儿忙抬头问:“要叫多少人?”
贾珍怒道:“在家的全都叫过,废什么话!闲在家里吃干饭吗!”
喜儿不敢多言,急匆匆跑了出去,上马奔回宁国府叫人。
见小厮去了,贾珍坐了下来,胸腔剧烈起伏,仍是气恼不已。
多少年了,除了上次莫名其妙挨了家里老太太的骂,自己还没受过这等鸟气!
欺人太甚!
乳臭未干的破落户儿,也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今儿咱们就见个真章!
老子直接将二尤带回家里,倒要看看你柳二郎有何了不得的本事!
他恼怒异常,咬牙切齿,脸色自然难看。
尤母呆站在一旁傻了眼。
她的本意是让贾珍去验验柳二郎的成色,怎么看这架势,柳二郎有事无事倒是其次,自家保不住了?
心生悔意,几次出言想找补回来,奈何贾珍正在气头上,听而不闻,全然不理她。
一介无知妇人,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此等惊变,她又能如何?
只能听凭摆布,陪着苦等,觉得时间仿佛停滞,真是熬磨煞人。
贾珍将尤氏小院当作自家一般,喝茶等待。
暗思如何整治这个不长眼、敢到老虎面前抢食儿吃的柳二郎。
想来想去,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到底还是要尤母做决定,倒不好完全将这老婆子撇开。
于是他改变主意,换上笑脸,语重心长说道:
“老太太,妹妹们年轻,不知世道艰难,不懂轻重深浅,你老如何也同她们任性胡闹!
自古道‘嫦娥爱少年’,她们见了那姓柳的年轻俊俏,自是喜欢。
可也不想想,姓柳的不过是柳家弃子,自己尚且要靠写戏本儿混吃食,将来如何养得起你们?
如何护得住你们?……”
一番深入浅出的摆事实讲道理,还别说,真让尤母这老婆娘有些心生悔意,觉得当初做决定太过冲动了。
这柳二郎的确是好,奈何他眼下年纪尚小,无权无势没能为呀!如何斗得过贾珍?
可事已至此,当时便写下了纳妾的婚书,如何反悔的了?
尤母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七上八下,只盼着今天柳二郎能送姐妹俩回来,由他应付这档子破事儿。
到时候,你们两个爷们针尖对麦芒,锣对锣鼓对鼓,正面刚一刚,也分个高低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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