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未曾想到竟是贤侄,怪不得有如此品貌,风采卓然!”
柳湘莲忙拱手谢道:“世伯谬赞,小侄何以克当!”
听他口唤“世伯”自称“小侄”,颇有亲近之意,且言语谦逊,秦业更觉这少年不俗。
没有世家子弟矜夸浮躁之气,俨然一个小“逸飞”。
他先问道:“最近柳氏新戏声名鹊起,可是贤侄所作?”
秦业早年举业不顺,蹉跎日久,中年方中了举人,功名得之不易。
举业越艰难之人,往往越对这份功名格外看重,优越感浓厚而强烈,鄙视不求上进之辈。
听声听响儿,柳湘莲知此言绝非夸赞,恐怕对自己印象不佳。
这可不行!
他当即肃容道:“小侄虽不才,亦知戏曲小道尔。闲暇时偶然为之,不料竟赢得偌大名声。小侄看来,这份虚名不要也罢!
今边患纷纭,大丈夫自当杀敌报国,于疆场取功名!是以小侄无一日不苦读兵法,无一天不精炼武艺,从不懈怠。唯盼扬国威于沙场,方不负男儿本色!”
“说的好!”秦业颔首而赞。
他年迈老朽,多年沉闷,突然被这少年豪情一激,不禁赞叹艳羡,勉励说道:
“事业大小,不在文武而在志向。你若能立志、能果行,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顺口劝道:“不过,还是少留恋梨园之乐,多读书才是。”
柳湘莲感激道:“多谢世伯提点。小侄作此戏本意乃是自警亦是警世。”
“哦?”秦业好奇道:“竟是如此?我听说此戏是赞虞姬贞烈。难道另有用意?”
“世伯慧眼如炬!”
柳湘莲慨然说道:“小侄读罢《项羽本纪》,掩卷不免为之叹息。
项羽起于微末,数载间诛暴秦而号令天下,诚可谓一代霸王,英雄盖世。
然其不知时移世易,分封难续,志得意满不思进取,刚愎自用不纳忠言,祸端深埋矣。
败军之际、临死之时,仍不思悔悟,反以‘天亡我’掩过饰非,实是枉称英雄!
小侄时时处处以之自警,自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遂作此戏以志之。
观者皆知剑舞之妙,殊不知此剑亦足以杀敌斩将、保国卫疆!”
秦业动容,拍桌而赞道:“好个‘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好气魄!好见识!柳公后继有人矣!”
品味一番,他热切追问道:“可有全诗?快快说来!”
柳湘莲佯作讪讪,不好意思的说道:“一时偶得,倒让世伯见笑了。”
“太可惜了。”秦业叹息一声,品味良久方想起正事儿。
“贤侄今日来是有何事?”
柳湘莲正色道:“自先父母仙逝,姹园闭园十余年未曾打理,亭台楼阁多朽坏。
小侄年已十六,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想将宅院重修一番。
世伯掌营缮司多年,营建一道炉火纯青,独步神都,还请再做一番设计,令旧园新生,更胜往昔。
小侄不胜感激之至!”
秦业听了,沉吟不语。
帮人出图做宅院园林设计,是当年为养家糊口的无奈之举,入仕后便不曾再做了。
近年来少有外人知他精于此道,没想到一个未曾谋面的少年还知此事。
若是换作以前心高气傲的时候,秦业定不屑为之。
说不得会视此举为羞辱,不但直接拒绝,赶出家门,还要与之绝交!
看不起谁呢!竟拿些许阿堵物羞辱于我!
可他年纪渐长,已不敢如此随性了。
女儿可卿已经及笄,正待字闺中。不管将来婆家是何等门户,总要准备一份可观的嫁妆。
既是女儿将来的保障,也是做父亲的脸面。
这还是小事。
儿子秦钟如今渐大,单是延请名师授课的酬金,一年没个几十两打不住。
更不要说以后读书路长,花费还不知多少。将来成家立业也须有些家底,不然谁家女儿愿意嫁来?
太上皇在位时吏治宽松,的确方便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偏偏当年他刚入仕,只想出政绩,丝毫不敢损公肥己,不想到头来名利都成空。
十几年前今上即位,整顿吏治,肃清贪官,格外严厉。处罚之重,令人咋舌。
他并不敢伸手,免得做刀下亡魂,是以至今宦囊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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