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怎么的?”顾明还卖个关子。
“怎么的?”代二完全入神了。
“宁强赌坊的后院,整个院子地下都掏空了。”顾明说道,“我踩断的那块石板,端端是入口。”
“是了!”辰远道。
“是什么?”代二完全摸不到头脑。
“中间缺的,补上了。”辰远道。
“你在说啥啊!急死我了。”代二挠挠胸口。
“这里的孩子是还没被祸害的,或者是被祸害了但还不知道真相的,枕春院的姑娘和路边乞讨的残疾小孩是已经被害残和知道了真相的。”辰远说着,看看点头的顾明和依旧摸不到头脑的代二又道:“那么那些正在知道真相的可怜孩子,正在被折磨的孩子,在哪里?”
“是的,哥哥猜的不错,我刚进去的时候,入耳的尽惨叫与哀嚎。”顾明点点头道。
“是,已经被锯了腿剜了眼的孩子们,白天被几个人带进城里乞讨,晚上都会被带到城外的破庙,我跟了几日都是如此。可孩子们总不是刚被锯了腿,就会被拖出去行乞的,总得让他们把伤口长个差不多。所以刚被残害完,正在长伤口时,他们在哪,我一直没寻道。”辰远道,紧接着又问:“孩子们呢?”
“我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弄,故而只是将里面看守的人全处理了,孩子还在里面。”顾明道。
“处理干净了么?别节外生枝。”辰远有些担心。
“放心吧哥哥,我得知看守的人全是一笑堂的之后,出来专程去把他们总堂灭了。帮派虽小,但在这银城中竟也分得两个堂口,一东一西,这才让我来迟了。”顾明说道。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黎明,天空也似渗血般溢一抹红霞。光芒即将再次普照大地,光明在黑暗之后定然是会来临的,可他们的世界,又有谁能普照?他们的黑暗过后,还有光明吗?
众人循声望去,烟绮捂着脸蹲在了地上,两手太过用力,将美丽的脸庞抓得满是通红的指印。她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是他,是他,是他!”说罢踉跄地跑过去,使出最大的气力发疯般在纪桐城胸口捶打着。可她又能有多大的力气呢,纪桐城脸上肿着的两扇肉,竟颤也没颤一下。
“你方才为何不说?”代二抓住了渐慢的手。
烟绮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失神道:“我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三人互相看一眼,不明所以。烟绮眼神空洞地不知看向何处,似呓语般也不知对谁讲述着:“我以为,又跟前几回一样,又是他的新玩法。我们但凡偷着跑,就会被捉回来毒打一顿,有一回我都跑到城外了,都已坐上了马车,心里一口气一松,便睡着了,等我醒来时,还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床边坐着笑盈盈的恶鬼,他身后站着那个驾马车的车夫。”说到恶鬼时回过神,看了眼纪桐城,眼神中依旧有恐惧。颤抖一下,像是想抖掉那些惧怕,又道:“他喜欢似猫戏鼠一般折磨我们,每戏弄成一次,我们逃跑的念头便少一分。我们看自己逃不掉,便想请人搭救,或者托人报官。我第一次将我的遭遇讲给一个很怜惜的客人,他说一定帮我报官,搭救我。我满怀希冀地看着他出了门,一刻钟后他便带着人回来了。不是官差,是恶鬼。他俩看到我从满脸的希冀到如遭雷击,大笑了有半刻钟,而后一起折磨我到半夜。”烟绮的泪已哭干了,哑着声:“后来我又精挑细选了两个人,告诉了他们我的遭遇,可他们带来的依旧是恶鬼。自然,我又被折磨了两次,最后一次还拔光了我双脚的趾甲。”说着慢慢拖下鞋袜,趾甲还没有全长好,只长了一半。“我也曾想过逢人便说,总不能所有的客人都是他安排的。可我怕再经受不住他几次折磨,我要活着。”烟绮顿了顿:“后来我又告诉过两个人,都说会想办法搭救我,可都从此再无音信。想来还是恶鬼的人,来试探试探我有没有绝了逃跑的念头,再一个怕是还没想好怎么折磨我。”烟绮说完长出一口气,“后来,我便再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认了,我只期待神迹能救我,譬如天雷同时劈死恶鬼他们,譬如地动裂个口子刚好将他们吞没,譬如山崩刚好将他们掩埋。我只能寄望于这亿万分之一的幻想,我一定要活着。”烟绮坚定地道。
“你便不怕这一次又是同样的游戏么?”代二问道。
“这次若还是游戏,那他未免也付出太多了,他做游戏是要享乐的,岂会这般受苦。”烟绮说道,“我本还有些犹豫的,因为往往喜欢折磨别人的人,自己多多少少也会喜欢被人折磨。但我看到他之后,便确定了,天雷!终究是落在他们头上了!”烟绮突然大声道,一指地上躺着的祝强,凄厉地笑道。“因为他!是不可能为了配合恶鬼做游戏,而让自己受哪怕一点点伤害的!”烟绮气都没喘一口,咆哮着:“我们是地狱中被油炸,被火烤的冤魂!他便是那拿着钢叉将我们抵在锅底,拿着火棍让火烧得更旺的鬼物!”
“就是他!坏人!我娘呢!她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聪明娃个子小,腿短。开完大门这会儿了才跑回来,便看到地上躺着的祝强,扑上去小拳头便乱砸在身上,还一边呜呜地哭着,直到被代二抱起来,还在怀里扑腾着。
“你们都有谁是他抓来的?”代二问一声,并没有人回答。
“我虽不是他抓来的,但他是在地狱里看管我们的。纪桐城说为我找到一户好人家之后,便带着我去了城中的那个赌坊。纪桐城原形毕露,摧残完我们之后,我们便任由着祝强玩弄,变着花儿的玩弄。有姐妹生生被折磨死的!祝强不会让自己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地狱里的人都把他叫‘镜子大人’,因为不论是谁,伤他一分一毫,他都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就像照镜子一般。连他们的堂主也不例外,有一次他们堂主无意间划了他小臂一下,他竟二话不说拔刀在他们堂主小臂上刻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伤,他们堂主竟动也不动一下,任他施为。”烟绮缓过一口气,又道:“可想,对我们这种在他眼里牲口都不如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噩梦。”烟绮仿佛又出了神:“有个姐姐被他折磨时太痛,指甲划破了他的背,他竟将姐姐翻过身来,将整个背上的皮剥了下来。”说完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有个妹妹挣扎间扯掉了他的一缕头发,他竟生生拔光了妹妹的头发,血肉模糊。”烟绮又在哭了:“就连他在追逐另一个姐姐时,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磕到了膝盖,竟然剜了那个姐姐的髌骨,而后说趁热送去哪里,谁好像专喜欢身有残疾的,能卖个好价钱!”烟绮已哭晕了。身后那一群女子中,缓步走来一个披着纱的女子,缓缓揭开了头上厚厚的纱,一个伤痕累累的光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扑簌簌的落泪,但已胜过千言万语,胜过任何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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