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动静,只有滚滚阴风卷来卷去,他的脸上,便也似露出了不耐烦。
连战数日,本想这一觉睡上两三天,好好休整一番,却不料,两个时辰不到,便已醒了。
而同样也在他睁开了眼睛之时,其他营帐之中,便也不知多少兵马,跟着睁开了眼睛,身上都有浓烈的血气弥漫开来。
他们皆未卸甲,此时木讷睁眼,看着倒像是一个个生了锈的铁人。
“呼!”
而在他们出了营帐,开始列阵之时,这偌大关口之中,便忽地有浓烈的血腥气味升腾了起来。
那在黑暗里看不见摸不着的血腥气味,居然仿佛比那猛鬼叩关的阴气都要沉重,将这关口之内呼啸的阴风也压了下去,所有正在嘻闹作腾的鬼魂,皆在这血气升腾时一惊。
而后惊慌失措,悄无声息,缩起了脑袋,收起了阴风,都顾不上提醒自家奶奶便要溜走。
“诶?”
不过它们也不知道,早在这血气滚滚升腾之时,它们的奶奶倒第一个察觉,惊得一回头,便先溜出了城去了。
偌大一座猛虎关,便自沉寂在了夜色之中,风声都仿佛止歇了。
只在关前,有一片巨大的人头大阵,被强行扭转了方向,正对着猛虎关关口。
“天色怎么还没亮?”
急着等天亮攻城的三军汇盟,此时都有些着急了,不停的向了东边看去,听着那毫无动静,也没有半点火光的猛虎关,他们都只觉那是一座空关,阴气一散,便可以唾手而得。
但盼什么不来什么,只觉这一夜太过漫长,早该天亮,却始终漆黑。
东边天际,也只一层血线,仿佛压住了太阳,跳不出来。
也就在这无声而压抑的焦躁之中,忽然之间,竟是听得前方阴风渐渐敛去,众人只道是鸡已叫过,夜色将散,心间顿时期待起来。
却未想到,也就在这时,那一座黑漆漆的,仿佛已经没有半个活人的关口,忽然缓缓打开。
一只笼罩在夜色里的大军,缓缓自关内鱼列而出,将夜色搅得混乱了几分。
“唰!”
谁也没想到,猛虎关内,居然会在此时大开关门。
而最关键便是,那猛虎关前,本来就是一片人头大阵,对准了关内。
那队兵马出现之际,这些冤屈难散的人头,便感觉到了冤仇之主,正是这些人斩了自己头颅,不必激发,索命之心早起,怨气倾刻如潮。
但那猛虎关内出来的大军,甚至连看也懒得看一眼,只闻得铁甲碰撞,出关罗列,马蹄与铁靴,就这么直接从满地人头面前,甚至是踩着人头走过,缓缓向了关外压来。
人头大阵之中,那些人头被煞气压住,居然连眼睛都睁不开。
只在眼眶之中,有血泪缓缓渗了出来,垂在颊间。
“那是……”
而在人头阵后,正带了先锋队在人头大阵之外守着的诸路将领与先锋官,也只觉闻到了一股子铁锈与血腥气味交织的风向身前涌来,呼吸不畅。
一颗心,也骤然跳到了嗓子眼,纷纷脑海里闪过了一幕,声音都已是颤了:“浮屠军?”
神赐王手底下有浮屠军,只在夜里杀人。
如今这时辰早已过了,但天色却一直黑着,难道便是因为这浮屠军已经醒来,要出关来杀人了?
“本想饶你们多活两日,却非要过来扰我清梦,那便收了尔等项上人头之后,再好生休息一场吧!”
也在这压抑之中,忽地那一只大军,前锋已经开始加快,骤然搅动了夜色,逼至身前来时,便已看清了模样,赫然便是一排一排,连人带马,都罩在了铁甲里面的铁疙瘩。
沉重,压抑,身上甲胄之中,有鲜血不时挥洒而出。
马蹄落处,分明便是枯燥凝霜的大地,但却不知为什么,蹄下却有鲜血跟着溅出,一片一片,如同大地之下,渗出了妖异而神秘的血水,愈发有血气蒸腾。
迷迷蒙蒙间,竟看着他们像是踏在了一片翻腾的血河之上,向前冲来。
巨大的动静,不仅瞬间将这猛虎关前的人头大阵给冲得七绫八落,就连人头大阵后面的先锋军,也一下子被对方浓重的血气笼罩。
“不好……”
这军中不少能人,察觉不对,便立时使出了异法,却是一副画,向前一掷,卷轴展开,拦在了浮屠军前。
那画里竟飞出了一条大河,落在了地上。
足有十余丈宽,波滔滚滚,浪急水猛,突兀至极的拦在了浮屠军前,好让这阵前观战,尚未作好准备的先锋军与各路将领,安稳回到营中。
但却不料,那浮屠军望着这夜色里的大河,竟是看也不看,便直接跨河而来。
马蹄之下,鲜血崩溅,河流瞬间消失,只剩了一团团沾了血污的碎纸。
“……”
“……”
而同样也在此时,便在渠州之地,某个小院之中。
李家老夫人在一白一黑两位孙女的搀扶下,缓缓自一株槐树下面,走了出来,院子里的一位中年男人,便忙起身过来迎接。
李家老夫人坐了下来,叹道:“胡家这孩子,与咱们这几家里的子弟皆不同,本不该是咱们能教出来的啊……”
中年男子捧茶递了过来,道:“可信?”
李家老夫人点了点头,道:“气魄非俗,超脱于世,确实有大罗法教国祭之师的气派。”
她喝了半碗茶,才缓缓放下,神色肃穆,目意深沉,道:“自然,也有助咱们李家打破这一道停滞十年的母式,摸着归乡门槛的可能。”
“孩儿明白了。”
中年男子点了下头,便后退了几步,便来到了这槐树之前,以手抚上,沉默片刻,低低开口:“李氏族人,四大堂官,八百执事,三千跑腿听令……”
“执阴符,领鬼将,齐赴猛虎关,相扶神赐王,与镇祟胡家,分个输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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