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了靖北大军的刀下鬼。此事千钧一发,发生得太过迅疾,所有人还都尚未反应过来,他们料到了萧长陵今夜会有所行动,甚至料到了他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心狠手辣,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擅杀天子亲随。
谢婉心不可置信地望着萧长陵,此刻……她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名少女在看一个魔鬼的眼神一样,眼中尽是失望。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有朝一日,当年那个深情款款的温柔皇子,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蜕变得这般冷酷无情,这般滥杀无辜?所以,她很伤心。
“二百七十三人……无一漏网。”萧长彻心中尚无知觉,四肢却早酸麻无力,不能移动,半晌方喃喃如自语道。
最终,还是这位燕王殿下率先反应过来,因为……他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萧长彻瞬间察觉,这并非单纯的土腥,也并非掺杂入腥香的混合,他趋前数步,离开座席,快步推开内宫门,再趋前数步,推开外宫门:
门外名为守夜侍奉,实为护卫圣驾的二十七名皇城司暗探,皆已倒于血泊之中。那些失去了血色的他尚未熟识的面孔,白如纸,白如雪,而血尚滴淌尚温热,粘稠殷暗如初研墨,蒸腾着铜锈一样的腥,触目惊心的红。
满目雪白,满目血红。
也许是平生从未见过这么多血,萧长彻的面色,陡然煞白,连嘴唇都干皲得毫无颜色,额上冷汗涔涔直下,只觉头晕目眩,方才饮下的两杯酒也开始适时发作,肠胃中翻江倒海只欲呕吐,他扶着门框渐渐弯下了腰。
良久,萧长彻呕吐完毕,这才疾步回来,扭曲地凝望着那位被他自幼视若榜样,打心底尊敬的兄长,此刻满脸惊惧,失声高呼。
“二哥,你,你怎么能……”
萧长陵冷漠地振臂一挥。
“将燕王拉到一边去。”
“是!”
随即,两名笼罩黑盔黑甲的黑骑武士,翻身下马,异常粗野地将奋力挣扎的燕王殿下强行摁到一旁。
众人目瞪口呆。
相比于众人的惊诧,萧长陵的表现,却是分外平静,一代枭雄寒冽的面色,也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他冷笑着望着惊恐的小弟弟。
“老三,你比二哥当年强多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血,从马背上坠下,伏在尘土之间,险些吐尽胆汁,可父皇他老人家……只是赏了我一记耳光,他下手那么狠,我的右耳有半日都没能听见声音,所以也没听清父皇究竟骂了我些什么。”
萧长陵说得很平淡,仿佛把杀人这件事情说得就跟平常踩死只蚂蚁一样轻松,无人敢直视他那双凌厉的眼神。
“二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杀天子亲卫视同谋反,你是要当大周的千古罪人吗!你对得起你爹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我们这些长辈对你的期许吗!”汉王隆庆怒视着一身白衣的萧长陵,俨然以一位叔叔教训侄子的口吻,声嘶力竭地吼道。
未曾料到,萧长陵冷眼注视着自己这位四叔的一举一动,面容之上平静若水,目光如箭直直射去。
“四叔,您是长辈,侄儿自然不敢对您不敬,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我这个人的脾气不太好,所以,您啊……还是少说几句吧。”
“你,你目无尊长……”萧隆庆气得浑身发抖。
“秦王殿下!”
“高相国,你也要挑衅孤吗!”萧长陵骄傲地昂首扬眉,目光炯炯地凝视着那位大周朝廷的百官之首。
身为百官之首的现任宰辅高鼎丞,霍然起身,双目凛凛地平视着那位一脸冰霜的靖北之王。
“秦王殿下,你身为臣子,陛下为君,你擅自带兵,夜袭行宫,斩杀天子亲卫,如此以下犯上,此乃大罪,是天下之耻!尔等于王土边关行叛乱之事,天人可诛!本相……奉劝殿下一句,此时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倘若一意孤行,届时天威降临,必令汝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孰料,萧长陵的神色,未曾有半分变动,依旧冷凝得如极北之地的玉龙雪山,常年白雪皑皑,冰冷彻骨;他气定神闲地凝视着高鼎丞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孔,忽而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夹着凛冽的杀气,教人不寒而栗。
笑声骤歇。
一代枭雄的目光,透露出绵绵不息的火焰。
“叛乱?!谋逆?!哈哈哈……高相国,你可能忘了,我也姓萧,谁告诉你我就不能兴盛大周!”
……
一片肃杀之中,万籁俱寂。
同样,临湖台上,那张高高在上的皇帝御座,照旧是一片寂静,而坐在那张椅子上的那个高贵的男子,同样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面对靖北大军的枪戈如林与层层包围,萧长耀的脸上,自始至终,从未展现出半分慌乱,没有人能从这位天下之主的表情上探寻出其它别样的神色,只能艰难地看出两个字而已:漠然;就连伺候萧长耀多年的大宦官雷皓,此刻也不得不敬佩陛下的临危不乱,难道……这就是身为一代帝王的霸气吧!
众人只见,萧长耀一边举杯自酌,一边用炯炯的目光注视着他那位二弟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萧长陵缓步逼近,当距离皇座仅有数步之际,他才凝然立于案前,双手负于身后,冷冷地睨视着眼前之人。
“大哥,这把椅子……坐得不舒服吧!”萧长陵目光淡然,面部仿佛笼罩着数不尽的冰霜,显得不动声色。
大周天子面色发冷,旋即冷笑两声,轻轻放下手上的酒杯,并未流露怒容,反而满脸戏谑地看着萧长陵。
“阿瞒,忍了这么多年,今天……你终于按捺不住了。”
“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陛下方才说……身为帝王,有一些东西是必须要舍弃的,包括自己心里最珍贵的东西。那我今日就要陛下兑现承诺,因为……这是你欠我的。”萧长陵嘲讽地说道。
“你的东西?!”萧长耀冷笑,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你想要什么?!是朕的皇位,还是……朕的女人。”
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那个女人,谢婉心只觉得无所适从,一个男人为了她虚设六宫,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一个男人则为了她痴情半生,今日更是为了她大开杀戒,不惜兵谏逼宫;她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收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在自己面前兵戎相见。
萧长陵冷嘲。
“陛下,自我当年封王以来,我便为了陛下的前途南征北战,为了大周的江山舍生忘死!你和父皇所给我的一切,都是我萧长陵一刀一枪在沙场上拼出来的,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可是我失去的呢?你能计算得过来吗?陛下曾经说过,今生今世,你我兄弟,永不相负,可你又是如何对待你的手足至亲的!当年,我率军远征,而当我在北境的冰天雪地之中与柔然蛮子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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