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身后黑骑。
“黑骑听令!”
“候!”
一声清亮而凌厉的呼啸声,从黑骑大军的队伍里骤然响起,不知是哪位黑骑骑士在接到胡锟将军的指示后,第一个率先发出号令。
“候!”
“候!”
数十声候字出口,一万黑骑整装待发,已经放下的长枪,重新直挺挺地竖了起来,结成一片密集如同松林的枪丛,霎时枪芒如洗。
“若遇敌踪,全力击杀;伤亡过半时,分兵抵挡,护送圣驾入城。”胡锟于马上振臂,极其冷漠地发出了这道军令。
“是!”
一声骏马长嘶,直直刺破天际!
苍穹之下,萧长陵娴熟地拨转马头,双手紧攥缰绳,然后奋力一甩,伴随着飒露紫发出的一声惊天咆哮,这匹跟随靖北之王驰骋疆场,杀人如麻,纵横天下的千里神驹,便如一道闪电般疾驰而去,马蹄踏碎空气的宁静,以一种无法抵挡的野性与力量,掠过三千御林军的层层结阵,扬起大片弥漫的沙尘……
萧长陵的身后,一万黑骑奔驰若风,紧随其后;大军策马奔腾的一瞬息,如同英雄挥剑破空,驰骋在这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天地,仿佛永无止境。
……
临近傍晚,大周天子萧长耀的明黄车驾,终于隆隆开进锦州。
当御驾入城的那一刻,在整肃威猛的靖北大军长矛甬道中,北渝降将营州刺史冯弘,率领大队黑衣剑士,押着以公孙顺奴为首的北渝王族,在锦州南门前整整排开了六列队形。公孙顺奴捧着王印玺绶,奉上降书顺表,站在晚风之中,身形枯瘦如柴,瑟瑟发抖,活似一具人干。
明黄御驾上的萧长耀,冷冷地凝视着黝黑枯瘦的公孙顺奴,露出一脸厌恶之色,整个人平淡得毫无喜怒。
“进城。”
车驾入城。
三千御林军及鹰扬、天节两部京营,全数驻扎城外,是日,靖北军分兵布控,全面掌控锦州城防。
北渝王宫,养居殿前。
暮色掩映,晚霞染红了天空,雄阔的殿阁飞檐摆动着叮咚铁马,依山而上的北渝王城,巍巍然如天上宫阙。如今,这座王城没有了往日肃穆,亦没有了威慑,群群乌鸦从屋脊飞过,萧瑟的西风,卷起飞旋的落叶,伴着太监宫女匆匆游荡的身影与靖北将士沉重的脚步,这座曾经北渝的王城,倍显落寞凄凉。
萧长陵静静地站立在石阶之上,他的双手负于身后,凝望良久,沉默良久,眼中徒留哀伤。
“秦王殿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个温婉如玉的袅袅女音,仿似一缕春风,柔和地飘入萧长陵的耳畔深处;直至这一刻,萧长陵才从幽沉的凝思之中抽身而出,他木然转身,然而,却见一抹美丽的倩影,盈盈步入了一代枭雄的视野之中。
——那是怎样的一位女子。
比起谢婉心的清冷明艳,她的美丽,恰似那精雕细琢的玉兰花,高洁,清雅,美而不妖,艳而不俗。水汪汪的一双美目,宛如寒潭秋水,深邃而寥廓。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端庄秀丽的面庞,搭配着樱桃小口,笑起来时如春风拂面,暖人心田。一袭华丽的衣裳将她的身姿完美地展现出来,细腰如柳,步态轻盈,如同行走在风中的仙子,让人为之着迷。
凌芷兰在绿珠的陪同下,娴静地站在萧长陵身后,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这个令世间无数女子为之思慕的男人。
“你是……”
显然,萧长陵对眼前的女子已然有些陌生了。其实,这也不奇怪,萧长陵离开上京十年,远赴晋阳,镇守北疆,从前的那些帝都故人,除了婉儿之外,只怕许多人的影子,已经从他的记忆里淡去。
“殿下不认识妾了?!”凌芷兰未免有些失落,一抹淡淡的忧愁之色,浮现在了她白皙如玉的容颜之上。
“你是……芷兰姑娘,宣国公的千金。”萧长陵仔细凝视了眼前女子许久,才算隐隐有了些许印象。
“殿下终于记起妾了。”凌芷兰嫣然一笑。
萧长陵亦是疏朗笑道。
“哦,孤想起来了,孤以前见过你。”
“是啊,自玉带河一别,十年未见,想不到……殿下风采依旧。”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了十年的奇伟男子,凌芷兰容貌上的倾慕之色,便再也抑制不住了,正如她当年第一次遇见萧长陵一样。
“怎么……芷兰姑娘这次是跟令尊一起来的。”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幸再次见到殿下呢。”凌芷兰羞赧地低下头。
或许是听出人家姑娘的弦外之音,萧长陵也不免有些茫然无措,于是,他迅速转移了话题。
“辽东苦寒,不比京师繁华。姑娘若有不适应的地方,尽可对孤言说。本王尚有军务在身,就先失陪了。”
“殿下请便吧。”
当萧长陵那高挑伟岸的身影……渐渐远离了凌芷兰明澈的视线,她的眉梢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俏丽的风韵,清秀绝伦,玲珑如玉。
……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弯潜藏于雁山背后的弦月,褪尽了西沉落日的余晖,高高升于天际,洒下朦胧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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