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胜雪,剑光闪烁。
“清风如许,艳阳高照,是杀人的好天气!”
说罢,萧长陵不动声色地放下剑,一脸平静地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也认为……孤应该出兵救援冯弘?!”
桓欷点头。
“是的,大王。”
“哦,说说您的见解。”萧长陵拎起酒壶,饮下了一口辛辣的梅子酒。
“大王,冯弘畏惧渝虏兵势,故来求援。再则,冯弘此举,亦有引寇自重之意,欲借助我靖北军力,牵制北渝兵马;依末将之见,辽东内讧,此天亡其也,既然如此,大王何不顺手牵羊,今若遣一上将,提兵数万,北出燕京,与冯部合力以退渝兵,贼退,营州亦弊,届时,大王便可乘其虚困,出奇兵袭之,岂不事半功倍?!”
可是,当听见“引寇自重”四个字时,萧长陵微微皱眉,一代枭雄凌厉的目光,如同漫天箭雨,万箭齐下,全方位覆盖在桓欷脸上,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化为自嘲一笑,笑中自有乾坤。
“引寇自重?!孤是寇吗!”
桓欷深知,自己方才那番话实在有些孟浪了,连忙辩解说道。
“回大王,末将说的……是冯弘的心思。”
没有想到,萧长陵放下酒壶,双手平放在案上,并未勃然变色,而是发出了一声狂野豁达的大笑,伸手指着桓欷,潇洒自如地笑骂道。
“桓仲平,你是孤的平北将军,一言一行,需有大将风度。”
“是,欷……,谨遵大王教诲。”桓欷沉声说道。
看着天畔微弱的晨曦,萧长陵昂然起身,缓步离开座席。
“仲平,你说的这些,孤又岂能不知呢。”
“那……大王意下如何?”
未曾料到,萧长陵的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镇静,面部表情未起波澜,只有如地狱修罗般的恐怖;这样的平静,这样的镇定,极似老虎捕杀猎物前的蛰伏,更似剑客亮出宝剑前的沉寂,除了无声无息,再无半分异样。
一抹极端不屑的神情,浮现在萧长陵的脸庞之上。
“哼,冯弘?!他算个什么东西!一条断脊之犬。仲平,其实你不说孤也明白,他姓冯的哪里是真心归降,他这是看到大周日益强盛,公孙氏渐趋衰败,才这样急着改换门庭。此獠反覆难养,人尽可君,他今日可以背叛他的主子,你能保证日后……他不会背叛孤吗!”
“话虽如此,可是,……大王,眼下局势,北渝发重兵围剿,以冯弘的那点儿兵力,是肯定守不住营州的;如果我们继续按兵不动,只怕战事会逐渐恶化;大王,打吧,吃不了全羊,啃下几只羊腿也行!要是去晚了,就都是人家的了。”桓欷面露隐忧之色。
萧长陵冷冷一笑。
“冯弘的那点儿心思,你当孤不知道吗?!他自诩辽东名将,倚仗手下的十万大军和三郡之地,便妄图和孤讨价还价。其实,孤早就看出来了,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和孤平起平坐,划疆而治,而不是成为孤的藩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他算错了一点,这北境三州,是我靖北军的天下,岂容他一个降将放肆!”
听到这里,桓欷似乎恍然大悟,神情也渐渐舒展开来,说道,“看来……,大王已经胸有成竹了。”
萧长陵双手负在身后,笑容愈发恬淡;远方猎猎的北风,卷起这位年青藩王胜雪的白衣,他的乌发随风飘舞,舞动出一抹令人倾慕的勃勃英气。
“孤平生最恨被人利用,也最恨被别人当枪使,可是偏偏没人肯信,好!既然他冯弘想要待价而沽,那孤就让他好好看一看,究竟谁才是这北方三州的主宰……不就是十万人马吗?!孤年少从军,杀人无数,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了,不在乎这剑下再多上几条人命!”
这,便是一代枭雄的底气,当世人屠的豪气。
——有四十万大军为后盾。
——有三州骁将为倚仗。
沉默半晌,萧长陵傲岸回身,面向桓欷,目中寒意骤现。
“仲平,孤命你率三万铁骑,隐蔽东进,秘密潜入营州,以精锐伏于大蛾山中,再令一军抢占黑山,断敌归路,然后……伺机而动。”
“是!”桓欷抱拳。
“切记。”萧长陵挥手示意,“不要走官道,尽量多走山路,避免打草惊蛇;各辖所部,分进合击,决不能给叛贼留下一丝可乘之机。”
“末将领命。”
“还有。把你手下的游骑都撒出去,给我盯紧扩廓。”萧长陵最后补充了一句,口吻斩钉截铁。
“是!”
风中,一袭白衣逆风屹立。
“必要的话,孤会亲率大军,助你一臂之力。”
……
无数只优雅的白鸽,咕咕叫着,飞离了晋阳上空,于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中,连续掠了好几圈,便向着那片广袤的辽东平原,振翅飞去,渐渐失去了踪迹。
这是一种来自王者意志的恣意挥洒与传递。
——靖北铁骑,万里拓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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