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莫非咱们的那位陛下良心发现了!”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掠过城头,直扯动得王旗猎猎有声,大旗中央,“萧”字徽记赫然醒目。
胡锟冷然一笑。
“明朔兄,大王是下棋的高手,深谙博弈之道,我想这次……,大王定是和皇帝下了一盘大棋。”
风骤起,靖北双璧沉凝不语。
苍茫戈壁,平沙莽莽,天空碧蓝如洗。万里苍穹,有北风咆哮,有鹞鹰盘旋;长烟孤日,大漠狼烟,四面边声连角,金鼓动地,靖北王城——北境晋阳,巍然屹立于沙塞之中。
……
冀州,涿郡。
一支未经朝廷兵部许可而擅自离开京畿永平驻地的精锐铁骑,整整三千重甲骑军,从帝都京邑浩荡北上;三千铁骑,悬“萧”字王旗,打靖北旗号,沿途经太行山,走泾州道,自云州入冀州,缓缓向晋阳王城开去。
一路行去,本该出面阻拦这支铁骑北进的京营十二卫,却一个个噤若寒蝉,连象征性的出面接触都没有,使得这三千铁骑在整个帝国京畿重地之上,如入无人之境,马蹄如雷,王旗如风……
这支铁骑,黑盔,黑甲,长枪,马刀,人马披甲,鞍下悬佩大斧,面覆黑铁面具,无数双凌厉的眼睛,透过层层寒甲,闪烁着无比慑人的杀气。
——铁浮屠!
——三千铁浮屠!
这就是数月以前随秦王萧长陵一同入京,此番又一同北归的三千重甲“铁浮屠”。
长枪如林,枪芒乱射,三千铁浮屠的骑队中段,簇拥着一辆非常扎眼的藩王马车,在大片旌旗与骏马的环绕下,车轮辘辘,飞速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之上……
马车的前帘,静止低垂。
与夕阳沉沦的暮色,相互辉映,当那些黑色的线条,出现在宽广的冀州平原之上,渐渐地,渐渐地,在殷红如血的落日余芒之下,变得越发清晰,熠熠生辉;而居中行驶的那辆王驾马车,附近不过四五余骑,尤为鹤立鸡群。
忽然,一阵疾烈的马蹄声,撕裂了峡谷的宁寂,仿佛是好几匹快马竞相追逐,从远方直逼而来;只见,大将杨芳单骑策马,平端一支长枪,在距离秦王车驾骑兵锋线只有不足百步时,执辔耸立。
“大王——”
“讲。”
车帘纹丝未动,只不过从车厢之中飘出了一抹如雪山般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任何波动,惟有恍若千年冰湖的沉静与冷峻。
“启禀大王!前方便是涿郡,我们是否进城休整?”
杨芳踞马抱拳,度日如年。
“不必了。”
隔着厚厚的车帘,刚刚那一抹寒峻的声音,再一次幽幽飘出车外,比之方才冷冽益甚,就如同一柄崭新出鞘的靖北刀锋,闪着明亮的刀光,割在杨芳将军幽黑的脸膛之上,隐隐划出血痕。
随着一阵北风拂过,车帘缓缓卷起,而当车帘掀开的那一瞬间,靖北之王清峻冷傲的风采,便在这一刻,借助夕阳余晖的微芒,宛若画上栩栩如生的人物一样,呈现在靖北铁骑的视野以内,枭雄之姿一览无余,王者之仪赫赫生威:
车厢内,一袭白衣的秦王萧长陵,冷峻肃然,正襟危坐,双手始终平平放置于膝前,身形仿若劲松,纹丝未动;萧长陵的坐姿,巍然如塔,极具靖北之主与一代枭雄身上所能凝聚的凛然之势,那雄伟的姿态,凌霜的傲骨,大有吞天野望;而众目注视下的靖北之王,有着俊秀的身姿,浓密的乌发,清逸的脸庞,英挺的断剑眉下,镶嵌着两潭幽静若冰湖般的双瞳,面部表情孤寒淡漠,独有唇下勾勒起一抹冷峻至极的微笑,不,是冷笑……
这样的风姿,这样的气度,终是无负当年白衣之名!
“孤早就说过,无军令时,大军调动,不得惊扰百姓;孤自己定的军律,岂能自己坏了规矩!……杨将军,你去传孤的口谕,令全军轻兵疾进,绕过涿郡,我们直接回晋阳。”
萧长陵的声音,依旧寒冽似冰,平静如水,未见一丝波澜。
“是,大王!”杨芳挺枪应道。
少顷,萧长陵起身,缓步走出王辇,静静地站在车辕之前,双手负后;他的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凝眸望着苍茫暮色中的那一轮西沉落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不怒自威的面容之上,仿似涂抹上了一层淡金澄澈的光晕,愈发衬托出靖北之王坚毅的脸部轮廓。
落日入眸,萧长陵的目光,幽邃,寒肃,厉杀,沉默片刻之后,他又回首看了一眼麾下绵延不绝的三千铁浮屠,唇角竟不自觉地向上轻扬,展露出一丝教人窒息的睥睨笑意。
“速遣五百骑,驰告晋阳……”萧长陵开口说道。
杨芳策马倾听。
“告诉孤的子民,我萧长陵……回家了。”
“是!”
……
塞外,朔风劲急。风,吹卷起那人的鬓发;夕阳西下,一代枭雄长身玉立,白衣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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