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还是过于忘情,当谢婉心骤然回首之际,转身间裙袂蹁跹,她的身段本就十分苗条,兼之水袖带起阵阵风声,仿若雪舞飞扬,竟不慎卷翻了桌上的一盏清茶;几滴浅浅的茶渍,沾染在她美丽的裙裾上,好像一株殷红明艳的桃花,被抹上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似的。
谢婉心螓首低头,看到溅在裙裾上的茶渍,有些忍不住地微笑起来,仿佛是在对方才失态的自嘲,而站在谢婉心身侧的明玉,目睹四小姐狼狈的模样,也只能强行压下意欲发笑的冲动,静静地望着自家这位想情郎已然疯魔的女公子。
事实上,自打二人那日从玉带河分别后,一连数天过去了,谢婉心的心境,已然不像初相识那样冲动,更多的时候,如湖水般沉静,只是有时站在萧长陵的白衣画像前,痴痴出神,凝视着梦中少年郎的音容笑貌;在她看来,他是皇子,是国朝最耀眼的将星,而自己则是一介臣女,他会把自己放在心上吗?她不敢奢求太多。然而,此时此刻,萧长陵的突然来信,却再次扣动了她的心弦,让她沉浸在一片情不自禁的亢奋之中,无法自拔。
于是,谢婉心就这么想着,念着,缓缓拆开了信封,一纸薄薄的信笺,也被顺势抽出,轻执在谢四小姐纤纤如美玉的十指间,指尖上涂抹的胭脂丹蔻,正好与纸上淡淡的墨香,融为一体。
少女颔首浅笑。
无数飘逸的翰墨,卷带着奇崛之风,似天外飞仙,又似涓涓长流,淌入谢婉心那双写满柔情的眼眸深处,一笔,一字,一划,皆有深意。
相比于自己清婉灵秀的风格,谢婉心一眼便识出,这是标准的“飞白体”,笔墨潇洒沉毅,风骨苍劲古朴,尤其是落笔之处,极尽大开大合的功力,又有一种无拘无束,不受世俗束缚的狂放;纵观书信的通篇布局,单从书道造诣而言,笔势一挥而就,如万马奔腾,正以男子雄浑的口吻,一字一句,倾诉着那埋藏于心底幽邃的含蓄的情感。
“婉心佼人如唔:
昔日与卿会于祓禊,初睹芳泽,即惊天人。与卿阔别,数日有余;终不见卿,情难自抑,吾心戚戚,思之若狂。每忆卿之音容,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惟独情不由吾,奈何,奈何!故奉清词一阕,手赠卿卿,聊表仆之心意。
长陵拙笔。”
满卷相思,字字珠玑,尽皆流露纸上,付诸笔下。
绵绵不绝的情思,恰似暖春时节的微风,撩乱了少女的心扉。谢婉心捧着信笺,就像获得了人世间最珍贵的至宝,迟迟不愿松手;她翻开单薄的信封,果如萧长陵信中所言,底下附着一阕清词。
这是萧长陵近来新填的一阕词,——《浪淘沙·赠婉卿》。
谢婉心徐徐展开那阕词,悠然忆起当日初相逢,不由清声吟咏出来。
“风起碧山,吹彻胡笳寒,倚楼振衣凭阑,几人叹,万事了然。
雨落江天,一望秋水绵,小阁栏杆拍遍,君莫怜,醉卧花间。”
念罢,谢婉心微闭双目,将信与词捂在心头,一副享受的娇柔不胜之态;清丽的词句,飘逸的字体,寄托着无尽的情丝,早已伴着如丝如缕的相思,萦绕在了少女的眉间心上,无可回避。
“小姐。”
又是明玉的一声轻唤,中止了谢婉心痴醉似的臆想。
“怎么了?”谢婉心放下诗笺,蛾眉轻轻扫向窗外。
“小姐,冬雨姑娘还说,任城王今晚约您在浣花溪一见。”
“浣花溪?”
对于这个地名,谢婉心一点儿也不陌生;她从小在上京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俨然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对上京城的熟悉程度,正如萧长陵对战场的敏感是一样的。
浣花溪,位于宣德门以北,素有“京中三绝”之称,是一条可以潺潺流向城外的小溪,也是令所有上京儿女为之心驰神往的胜地;如今,萧长陵邀自己夜游浣花溪,确实会让谢婉心浮想联翩,难道他是想要……不,还是把悬念留在今夜吧。
忽然,谢婉心款款起身,一身月白罗裙,只是被窗外微风一吹,真似月华幽幽洒落,为大地披上层层银线绢罗的纱衣,美不可言。
“明玉。”
“小姐,您有何吩咐?”明玉笑盈盈地应道。
“替我更衣。”
说完,她也不等明玉有所反应,便径直走入内室。
“小姐,不是说晚上吗?!”
明媚的朝霞,带着晨曦的光明,幻化成一抹柔和的金斑,触及窗棂的缝隙,直直射入玉琼苑洁白的地面上,顷刻照亮了这间原本略显清幽的闺阁,也倒映出一轮耀目的红日。
……
暮霭沉沉。
京中,浣花溪之畔,一片春草幽幽,绿波东流。
此刻,临近傍晚,万里无云的天际,早已被夕阳染红,勾起游子归家时无限的离愁;沉沉的夕阳,敛起清晨时绚丽的光芒,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镀上了一圈彩色的涟漪,为美丽的浣花溪增添了几分美丽的印迹。
黄昏是美丽的,晚霞亦是美丽的,尤其是春日的黄昏,更是美得不可胜收;却见,天边桃红色的云彩,渐渐凝聚起来,借助夕阳的光,勾勒出一道灿烂的晚霞,竟是显得瑰丽无比。
这里,便是有“京中三绝”之称的浣花溪了。
说是溪水,其实,若论水域的面积,倒更像是一汪宽阔的人工湖,沉静,湛蓝,幽深,无数水鸟徘徊,振翅飞掠;微风拂过,吹动着柳枝轻摆,两岸芬芳的花卉,也是随着迎面而来的香风,争相斗妍,衬托出浣花溪的柔而无波。
春意愈浓。
彼时,正值春色极盛之际,浣花溪畔,疏朗的梧桐树与幽篁的凤尾竹,在春风的吹拂下,掺着大片竹叶的清香,蕴藉出令人心向往之的静谧;叶片凋落,凋落在一池春水之上,凋落在芳草萋萋之上,也凋落在满目残花之中……
竹廊下,萧长陵一袭白衣,双手微扶栏杆,立于碧波荡漾的水边,双目之中满是凌霜的寒意,眉宇之间尽显波澜不惊的寂然;他的目光如箭,直直射入眼前深邃的溪底,直直射向天边的夕阳,又转而射向远方绵绵起伏的山脉。
一道残阳铺水中。
夕阳西下的余晖,照映出萧长陵凭栏眺望的背影,一抹淡淡的光晕,倾泻在一袭胜雪的白衣之上,仿若月华迷离,给人视觉上以朦胧的美感;轻柔的微风,划过萧长陵俊美的脸庞,风卷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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