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未曾想到,萧长陵的目光,恍如弦上弓箭射出,却没有箭的寒冽,只是淡淡扫了胡锟一眼;他面上的表情,一扫方才大杀四方的冰冷与凌厉,虽仍是平静如水,但已然温和了许多。
“佐玉不必多礼,若非将军救援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此次,北大营剿匪有功,当予厚赏,传孤的命令,今日参战的所有将士,均拔擢一级,赏钱五十贯;凡在战场上射杀贼寇者,拔擢三级,赏钱一百贯。”
“谢殿下!”
北大营众将士,齐声高呼,欢腾之声如雷动。
紧接着,萧长陵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握着承影的剑柄,右手则自然垂在身侧,猎猎的长风,吹卷起他的一袭白衣,拂去沾在白衣上的灰尘。
没过多久,萧长陵沉声开口,语气掷地有声。
“昭武校尉胡锟听封!”
“末将在!”胡锟上前一步,双手抱紧成拳。
“自即日起,孤拔擢你为前军副将,统领黑骑。”萧长陵一字一句,脱口而出,声声有裂石之力,丝毫不拖泥带水,彰显出身为统帅的洞若观火与赏罚分明,两道剑眉旋即向上微挑。
“谢殿下。”
不过很快,胡锟回首望去,看了一眼那群已经缴械投降的马匪,转而低声开口问道。
“那……,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请您示下。”
“他们是何处的马匪?”萧长陵漫不经心地说道。
“回殿下,据当地百姓所言,这些人都是磨盘山的贼寇,常年以杀人越货谋生,无恶不作,当地官府曾多次征剿,皆无功而返。”
磨盘山!
当听到这三个字时,萧长陵的面色,不禁微沉下来,眉心也骤然拧在一起;身为北大营的一军统帅,在战场上带兵征战的将军,他当然清楚磨盘山是个什么地方,那里距离清凉山庄不到五十里,是一个匪寇啸聚之地,大大小小共有数百个山头,总共盘踞了约莫有三千人的马匪,这三千马匪,平时以打家劫舍,血洗往来商队为生,有时也下山祸害百姓,掳掠民女,俨然已经成为了当地的一大隐患。
这一刻,萧长陵沉默不语,两道英挺的剑眉,微微皱起,而他那张本就清俊无瑕的脸庞,也在眼眸和眉宇的衬托下,凝固成了一汪深邃的寒潭,几乎看不见潭底,仿佛若有所思。
片刻沉思之后,萧长陵双手负后,冷峻彻骨的目光,扫过胡锟的盔甲,直直望向正前方,寒着声音缓缓开口,语气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然。
“把他们拉入军营,永世为奴;另外,通知独孤云虎,让他三日之后,率一万铁骑,开赴磨盘山剿匪,不成功就不要回来见孤。”
这句话的语气,虽不是很重,却于平静之中,蕴藏着凛然生威的杀气,于淡然之中,凸显出傲视九州的威力;萧长陵是在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铿锵有力的话,他是在向胡锟,向所有北大营将士,宣示自己平灭匪患的决心。
“是,末将领命!”胡锟抱拳,旋即转身离开。
一切又重新归于沉静,融入春日明媚的气氛。
看着萧长陵谈论起军务的神采,谢婉心站在他身侧,不自觉地看得入迷,那冷硬如铁的口气,孤傲坚毅的眼神,侃侃而谈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为此人的魅力所折服,更不用是处在情窦初开的谢婉心,当一个女人如此关注一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时,这或许就是爱上他了吧……
时下,夕阳西下,红彤彤的落日余晖,照耀在潺潺流淌的河水上,又借着清湛的水光,折射成一条淡淡的光线,使得那方绿茸茸的大草坪,都被笼罩在这一大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红色之中。
见微风乍起,亲兵按照任城王以往的习惯,拿来一件纯黑色的长披,搭在萧长陵宽阔的双肩上,同时又牵来他的“飒露紫”;萧长陵不动声色,伸手将披风的绳结与丝扣,轻轻往里一系,风声自耳畔吹过,又从他的身前吹过,扯动着萧长陵的白衣披风,猎猎飘舞。
萧长陵转过身来,先是看了一眼谢家四小姐的闺中密友们,又凝眸望着谢婉心清秀的脸颊,尽量用自己有生以来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各位小姐,今日你们受惊了,长陵在此向你们赔个不是,改日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话音落毕,萧长陵愈发温柔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谢婉心美丽的眸中;佳人映入眼帘,萧长陵唇角的笑容,则越来越炽热,渐渐地,有些忘情了。
“四小姐,天色已晚,用不用孤派人送你回府。”
此刻的谢婉心,即使再怎么春心荡漾,也不得不回到现实的世界;少女笑靥如花的脸上,浮现出牡丹花似的高贵与高雅,教人难以忘怀。
“不用麻烦殿下了,你看,我家的马车就在那边。”
说着,谢婉心指向那边,一辆悬着“司徒府”令牌的马车,在一众婢女侍从的簇拥下,正静静地停在树下;当那辆马车进入萧长陵视线的一刻,他竟然莫名感到了一丝失落,但是很快,这种失落与落寞,就一扫而光了。
“好,那就后会有期了。”
说罢,萧长陵接过缰绳,单脚踩着马蹬,娴熟地跃上马背,整个人的身体,如巍巍高山,直挺挺地端坐于“飒露紫”之上,纹丝未动。
萧长陵左手执辔,右手紧紧握住缰绳,把飒露紫一圈,高高举起,凌冽地对北大营的士兵们招呼道。
“拔营!”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终于,在萧长陵跨上飒露紫,即将离去的最后一刻,谢婉心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她的心里话,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瞳,注视着马上男子英武挺拔的身影。
却见,萧长陵微微拨转马头,侧首回眸,凝望着谢婉心柔美温婉的清瞳,浅浅一笑,这一笑,仿佛就是要将少女的多情妩媚,永久地装进心里。
“只要有缘,自会再见。”
一声仰天长笑,传至千里,当然也传到谢婉心的耳中。
笑声过后,萧长陵便头也不回,牵起坚韧的缰绳,轻轻一踢马腹,龙驹嘶鸣,沿着踏青来时的官道,甩缰策马,径直往军营狂飙而去;而一袭白衣的身后,两百黑骑勇士,马蹄阵阵,扬起漫天尘埃,发出震彻寰宇的巨响……
残阳如血,映出英雄倔强的背影与年轻的英姿。
谢婉心站在风中,望着远去的孤影,无言,无语,无泪,唯有热烈似火的情爱,在心中沸腾着,燃烧着,波动着,且是那样经久不息,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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