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萧长陵骑在马上,静静地立于花树下,一言不发;而那匹“飒露紫”,则高傲地昂着头颅,时不时还打着响鼻,轻轻地蹬着后蹄,扬起点点灰尘;那张野性与沉毅并存的面容上,清风霁月之感,愈来愈明显,而他的目光,也渐渐凝聚成了一池碧波,将那个少女的容颜与身姿,镌刻在了他黑白分明的瞳孔中。
其实,早在谢婉心回眸转身的那一刻,萧长陵布满深情的眼神,就已经情难自抑地落到了她的身上;他隔着老远看到,当那女子侧身婉转之时,她窈窕轻盈的身子,恍若扶风弱柳,长发及腰,一时绿绦坠地,满是少女的柔情;当她望向自己这边时,那冰清玉洁的红颜,如一轮皎洁的明月,瞬间照亮了整条玉带河,尤其是那双明澈的眼睛,更是让萧长陵难以忘怀。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一次回眸,一次顾盼,就能把无限的美感,传递给一身英气的萧长陵;从她的眼睛里,萧长陵看到的是一种婉约之美,恬静之美,也是一种淡雅之美,高洁之美,更是一种娇柔之美与忧郁之美。
萧长陵凝望着她,准确地说,是注视着那双极具美感的眼睛,而且,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出神;很明显,他已经完全被这双会说话的眼睛给征服了,也被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女给征服了。
是心动,是意动?
是心有灵犀的两个人,是心心相印的两颗心。
正当这时,一声婉若莺啼的声音,从少女群中悠悠传出,这声音,惊讶,惊奇,惊叹。
“那不是任城王吗!?”
说话之人,正是宣国公府的凌芷兰,她的眼前忽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言语之中,透露着莫名的兴奋,她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了。
任城王!
听到这个响亮的名号,在场所有的少女,更是将无数仰慕的眼神,齐刷刷地望向萧长陵,都想一睹这位二皇子殿下的庐山真面目,听闻任城王年少从军,热血男儿,不到弱冠之年,便已是军功赫赫,名震三军的镇北将军,这些待字闺中的名门之女,早就对他望穿秋水,今天总算见到本尊了,一个个别提有多兴奋了。
“芷兰,你没认错吧?他真是任城王吗?”明雨柔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我前几天和阿母进宫,在御花园见过任城王练箭,当时虽然隔着远,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我敢肯定,绝对是他,不会认错的。”凌芷兰坚定地说。
听凌芷兰的语气这么肯定,少女们纷纷点头;而这个时候,明雨柔四下环视了一圈,突然神秘兮兮地对姐妹们说。
“姐妹们,我以前常听爹爹讲起,陛下的三个皇子,只有齐王殿下和任城王,才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嫡子;而且,我可听说了,陛下和皇后,最喜欢任城王了,哪怕是齐王和平阳长公主,都比不了他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
凌芷兰浅浅一笑,“可不是嘛,我还听说,陛下之所以至今未立太子,就是想立任城王……”
没等凌芷兰把话说完,明雨柔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挽住她。
“芷兰,你不要命了,国家大事,哪里是我们可以置喙的!”
“这不是没有外人吗!”
李妍望向对面,打量着白衣胜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萧长陵,听着姐妹们的议论纷纷,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竟是脱口而出。
“你们说,这任城王,该不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一听这话,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转向了李妍,就连谢婉心也看向了自己的闺中挚友,依旧是凌芷兰轻声开口,话里话外,皆是对萧长陵妥妥的崇拜。
“阿妍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说任城王身为皇子,出身尊贵,可他今天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换来的;我听家父说过,任城王他年少入伍,十岁时便从军征战,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战功赫赫,无人可及,要不然,陛下又怎么会把北大营的七万精兵,交给还不到弱冠之年的任城王统辖呢……”
“好啊,竟敢在背后议论孤。”
只听见,一声低沉的男儿振音,温润而泽,带着金铁交加的铿锵力道,从少女们的身后缓缓传来,犹如阵阵清风,沁人心脾,飘进每一名妙龄少女的耳畔之中;听得出来,这声突兀响起的男音,虽有铁血征尘之意,却仍然保留着一丝温柔的笑侃,令人如沐春风。
下一刻,少女们轻轻回首,却惊诧地看到,一身白衣的萧长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必须承认,少年亲王的风采,的确翩然出尘,白色的夹衣,白色的发冠,白色的丝带,恰好映衬出他英俊的外表;此时此刻,萧长陵就站在那片草坪上,他的身上,除了那柄黑沉沉的“承影”长剑,空无一物。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萧长陵如玉的额头上。
“见过殿下!”
萧长陵缓缓上前,左手轻轻握在“承影”的剑柄上,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
“殿下今日也来踏青吗?”明雨柔怯生生地问道。
没想到,出乎明雨柔的意料,眼前的这位皇子殿下,没有其他的功勋子弟那样,故作高高在上之态,而是微微展颜一笑,朗声说道。
“孤是不速之客,没扫了大家游玩的兴致吧。”
说罢,他清湛的目光,望向了与自己面对面的谢婉心,平日在战场上对敌遒的冷酷与厉杀,对叛贼的铁腕与绝情,顿时荡然无存,双目流动的眼波之中,频添了几分侠骨柔情。
萧长陵温煦而笑。
……
春光明媚。
春日阳光的普照,使得玉带河岸那片碧绿的草坪,宛若一颗镶嵌在湛蓝天幕下的翡翠宝石,闪耀着无比炫目的光泽,意境是那样深远,空气是那样清新。
而这个时候,萧长陵面色如水,身形好像一棵挺拔的白杨,静静地伫立在草坪上;他穿着一件胜雪的白衣,左手握着漆黑的剑柄,右手倒剪于背后,任凭白衣被风卷动,只留下了一道傲岸的身影。
片刻,萧长陵慢慢抬起眼眸,两道热烈如火的目光,微泛着初春暖阳的温度,便投向了眼前女子清纯的脸颊;方才与她隔着草坪,所以只能看出基本的身材与风姿,可现在,自己与她,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萧长陵看清楚了,此刻的她,神态若出水芙蓉,肌肤白皙如雪,乌黑飘逸的青丝,清澈灵秀的眼瞳,竟让自己这个堂堂的镇北将军,一时看得出神。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想必,这位就是谢四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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