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器完成龙胆科样品RNA转录组测序数据的组装,听到方随宁的声音,他稍稍分神,说了句“请进”。
方随宁很有一点讲话的艺术,迂回地说:“斐然哥哥,不饿呀?”
向斐然一整天统共没讲三四句话,一开口,声音冷淡:“修仙。”
“哎,”方随宁十分十分悠长沉重地叹了口气:“你修仙,商明宝也修仙,怎么,你俩捡到武功秘笈忘记共享给我了?”
向斐然放下钢色马克杯,眸光瞥向她:“她怎么了?”
“她说学校要交个什么报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七八个小时了。”方随宁长吁短叹:“但是我觉得肯定是有谁让她不高兴了,她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话里话外的,拿眼神对他指指点点。
向斐然面无表情地反省了一秒。他这人从不自恋,也绝不自作多情,很快心里便有了客观的判断:他没有那种份量让她不高兴,惹到她的应该是别人。
比如男朋友。
比如,早上跟他不欢而散后,刚好男朋友来触霉头,于是情侣吵架,雪上加霜。
向斐然不冷不热:“所以?”
“所以你去劝劝她,或者哄哄她。”方随宁怂恿:“她这么讲礼貌有教养的人,竟然在我们家把自己关这么久,肯定是气死啦。”
哄不了一点。
尤其是哄别人的女朋友。
方随宁又叹了一声:“她早上也没吃,着急上山,就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半个可颂。”
可颂本来就够小的了,看着挺饱满一口下去全是酥皮,何况只是半个?鸟都比她胃口大。
向斐然:“明知道要带她上山,为什么不让她多吃一点?”
方随宁:“嘢?”
我草,这锅怎么还能急转弯到我头上的?
她没辙了,双手齐上抱住他胳膊拉他起身:“我不管,你去哄!她身体不好,又刚出院,万一又有点什么事?”
向斐然强迫自己置身事外的心情在这句话里烟消云散,将后台进度暂停保存,继而拎起外套起身,随方随宁一同离开。
“我会不会哄人你心里有数,实在不行打晕喂饭。”
方随宁:“……”
真有你的。
商明宝确实完成了一份学校要求的报告,但那报告只需要半小时,她却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兰姨过来请过她两次,她深知在别人家里做客,缺席三餐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但向联乔不在,她放纵了自己。兰姨曾将餐食分成小份送进来,过了一小时又将原封不动的、冷透了的托盘端出去。
方随宁当然也来找过她几次,她很努力装出心情还好的模样,不知道有没有被随宁看穿。
敲门声响起时,商明宝拿着一支彩绘铅笔,垂目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嘴里道:“我不饿。”
向斐然:“行。”
转身要走,被方随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行什么行?”方随宁气急败坏,“给我滚进去哄!”
是他?
啪的一声,被她扔下的彩绘铅笔骨碌碌滚出了书桌边缘,掉到了地上。
她顾不上捡,坐回到床头随手拿起一本书,气息随着一连串的动作微喘。
现在知道来道歉了?晚了,她已经变成一个冷硬无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目空一切遁入空门封心锁爱不会笑也不会快乐的小姑娘了!
咦书拿反了。
将那本简体字的散文集拿端正后,隔着门扉,传来向斐然清冷的声音:“商明宝,我进来了。”
金盏花的吊灯下,穿白色蕾丝睡衣裤的少女倚靠在床头,长发披肩,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恬淡。
她的心跳是忽快忽慢的,忽然很轻盈,忽而很沉重,表面的恬静粉饰着血管里细细的颤抖。
看到他进来的那一秒,就想哭了。
不是软弱,不是寻求安慰,而是——他就是她的委屈本身。
看到他的身影,她才终于正视自己逃避了一下午的委屈和难过。那委屈海啸般淹没了她,那么她呼吸不畅觉得鼻尖酸涩仿佛被灌了水,便是如此的理所当然;那么她觉得视线朦胧好像隔了水汽,便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咔嗒一声,房门被向斐然无情关上,阻隔了方随宁试图旁观的视线。
向斐然没干过哄女孩子这种事,更没干过哄别人女朋友这件事,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尺度也很难把握。站着太严肃,坐床边没分寸,坐转椅像长辈谈心。
想了想,他只能蹲下,一手搭着膝盖、一手搭着床沿,清了清嗓子,讲出一句失败的开场白:“听随宁说,你一天都没吃饭?”
哪知道这么平平无奇又教导主任的开场白竟有奇效,商明宝眼里唰的一下就砸下了一行眼泪。
向斐然也怔住。怎么一上来就把别人女朋友弄哭了?
方随宁是铁血女战士,跟他打了十几年除了嗷嗷假哭就是边哭边告状,像商明宝这样细水长流无声无息的哭法,向斐然没见过。
他站起身,喉结滚了滚,低声丢下一句:“我去找方随宁……”
还没来得及转身,被商明宝合腰环住。
她跪在柔软的床上,不顾一切的动作带出了被窝里香热的风,三件套的蕾丝家居服外衣从一侧肩角滑了下来。
喉结的滚动暂停了,取代为另一种更想吞咽的痒。向斐然像被定住,半抬的双手迟迟无法落下。
“你……”他尾音低沉、灼热,带着未尽的深呼吸的末尾。
“商明宝,你不能这样。”过了片刻,他听上去十分沉稳地说,视线克制地垂落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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