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谢恩……”
那彦成看着祖父疲弱已极,又怎么愿意再让他受苦?可乾隆与嘉庆加恩祖父,他不敢不遵,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时鄂罗哩早已从后面走进,见了阿桂颤抖着想要下床跪谢,也连忙道:“阿中堂,太上皇和皇上托我带来口信,阿中堂重病在身,无须亲自跪谢。那学士,你替你玛法接了诏旨便是,却不要阿中堂再谢恩了。”
那彦成即便对着圣旨下跪,道:“奴才那彦成,代祖父谢过太上皇、皇上赐被之恩!”此时朝廷赐被,乃是私事,满臣便只得叫奴才了。而接旨亦是官方场合,亲属用语也只得使用正式称谓,称祖父而非玛法。鄂罗哩赐了经被,也便去了。
只是阿桂看着孙子,却似乎还有不放心之事。
“东甫,你且过来。”阿桂又道。那彦成接了经被,也连忙交给下人,自己再次回到阿桂床前。
“东甫,你眼下已是二品学士,想来日后……日后在京入六部,在外做督抚,都是有可能的。你办事才能一向不错,玛法放心。可……可另有一事,今日玛法不托付于你,总是心中……心中有些不安。”阿桂道。
“玛法放心,孙儿一定谨记。”那彦成道。
“东甫,你文武双全,本是好事,可平日……平日与文人交往惯了,却也未免有些意气用事,甚至……甚至有朋党之倾向。你平日对相结交之人,总是信任太过,玛法想着,这……这对你却是隐患,若因私废公,只怕……只怕毁了你的前程。是以你务须谨记,凡事秉公持正,切不可……切不可有党同伐异之念……”只是阿桂气息渐弱,最后这几句话,原本说的也不清楚。
“玛法放心,孙儿、孙儿一定谨慎用事。”那彦成也只得如此安慰阿桂,阿桂眼看孙儿点头示意,心中也渐渐安稳,双目再也支持不住,便只好又闭上了。
当然,那彦成这时也不清楚,阿桂最后的遗言,能在日后应验多少。
嘉庆二年八月二十三日,一等诚谋英勇公、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阿桂去世,年八十一岁,谥曰文成。而阿桂之死,也很快在朝廷中激起了巨大变化。
阿桂死后,和珅连续举荐了刘墉和苏凌阿出任大学士,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和珅一党势力大增。其余重臣不是年事已高的文官,就是一时不成气候,只得潜伏忍受之人,又有哪个可以与和珅相抗?嘉庆二年年末,四名大学士是和珅、王杰、刘墉、苏凌阿,六名军机大臣是和珅、福长安、沈初、傅森、吴熊光、戴衢亨。其中苏凌阿、福长安与和珅共进退,王杰伤病缠身,刘墉耳聋眼花,沈初年迈而无才略,傅森忠直却少主见,吴熊光、戴衢亨品秩不高。朝中要事,尽由和珅决断,和珅的权势也在阿桂去世之后,达到了顶点。
只是眼看和珅权势熏天,冯霁雯在家中却并无多少欢喜颜色,反而忧愁之情日增,不知不觉间,身体也渐渐衰弱了下来。
而嘉庆也似乎与和珅达成了和解,平日和珅参决要事,嘉庆不仅不加阻拦,反而大多赞成。和珅用人,嘉庆也多加批准。不少外臣不知,纷纷以为嘉庆仁孝之余,连和珅也视作乾隆化身,一并敬重了起来。
只有纽祜禄氏、张进忠等少数人知道,嘉庆每逢深夜,便要暗中寻得《缙绅录》与吏部官员档案,深深研读一番。
或许,一场真正波及整个朝廷的风暴,已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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