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已然做到了山东学政。那爹爹,这天下间最为聪明之人,是不是就是阮伯伯了?”
孔宪增一时尚未回答,阮元听了“阮伯伯”这个称呼,却也不禁心中无奈,只好和颜悦色,对孔庆镕道:“回嗣公,其实在下并非生而知之者,只是幼承家教,学而不倦,如此而已。虽先师所言,亦不强求于生而知之,在下尽心治学,若能知圣人之意,便也无憾了。”
孔庆镕道:“阮伯伯无需自谦,聪明才智之人,我也曾见过的,但到了伯伯这班年纪,可没有人做到学政这般地位,想来伯伯是天赋过人了。正好,这里有一块新近出土的石碑残片,爹爹看着残片,已苦思了多日,一直不知其出处。阮伯伯既然好学,说不定会看出这残片来由呢。”
阮元也只好回道:“回嗣公,这石碑残片,往往已遭灭裂,所遗文字,未必便能深究其本末,其实孔先生也无需为此烦恼。不过既然嗣公和孔先生都想着在下一解此残片因由,那在下也就勉为其难,过去看看吧。”
一行人进了厅中,只见桌上放着一片石碑碎片,上面有数行字迹,应是汉隶,阮元对书法亦曾精研,故而上前一看行笔之势,便知是真迹无疑。只是其间每一行字,都所剩不多,眼看其中有两个字,应是“廿七”,还有一行字,写的是“熹平二年”,除此之外,其他几行字各自说的都是称颂之词。想来这是一方东汉年间的墓志铭,墓主卒于熹平二年,年二十七岁,距离阮元这个时候,已经一千六百二十年了。
孔宪增看阮元观摩已毕,便道:“其实在下也想知道,这段残片,究竟是何人墓志。或许便是我孔家先人,也未可知。只是这残片之上,似无半点言语,涉及墓主姓名,故而还想请阮学使赐教。”
阮元眼看这几行残句,自也不能立即便知此为何人,只好凭着自己史学功底,尝试着推演一番,道:“熹平二年,距今一千六百二十年,此墓主彼时年二十七,便英年早逝,实在可惜。但如果由此反推墓主生年,则应是后汉孝桓皇帝建和元年。生于桓灵之世,想独善其身,自也不易。至于身份,碑中有‘使君君国济民’一句,按后汉之时,此地有鲁国,那此人多半便是鲁相了。建宁二年,鲁相史晨曾留碑于孔府,距此时四年,此人应是史晨之后的鲁相,若如此说来,多半并非圣裔了。”
孔宪增叹道:“想来彼时先人,也不会在本地为相的。能仅凭这若干字句,便联想至此,非学识渊博者,不能为之。皇上点阮学使做山东学政,当是慧眼识人了。只是在下还想知道,这时我孔府又是哪一代子孙,其间有何事迹,还望阮学使赐教。”
阮元想想,道:“熹平二年,原无大事,彼时圣裔闻名之人,当数先师十九世孙孔季将公,二十世孙文礼公和文举公。此碑之前四年,正值第二次党锢之祸,名士张俭避难于圣人之家,文礼公和文举公倾力护之,是故张俭得以保全。后来事泄,牵连圣裔,文举公年仅十余,却慷慨赴难,乞愿代兄受死,兄弟二人为护名士,而争相请命,天下闻之而感动。朝廷中人,虽多有不愿,然宦竖百般刁难,最终无奈,仍处决了文礼公。此后三十五年,文举公亦因得罪曹操,阖门受难。乱世之下,其人可悯。”
阮元所谓孔季将,是孔子十九世孙孔宙,文礼和文举即是孔褒与孔融。眼看阮元如数家珍,将东汉末年孔氏掌故,一一言明,孔宪增自然大喜,道:“不想阮学使乙部之才,一精至斯,反是我孔氏子孙,对先人之事有所生疏了。阮学使,在下尚有一不情之请,望阮学使允准。七日之后,便是今冬的上丁祭日,若阮学使不弃,此次上丁祭礼,在下希望阮学使前来主持。这祭礼一向若是有学政莅临,便当由学政主祭,衍圣公助祭的,还望阮学使此番不要见怪。”
所谓上丁祭礼,指的是每年仲冬上旬丁日,皆要祭拜孔子之礼。孔宪增向阮元求祭,确是诚心,但其中心思,他并未告知阮元,彼时距离上丁祭日还有七日,阮元主试曲阜,一二日便可主持完毕,若是阮元主试之后,径自离去,就不属于“学政莅临”。但孔宪增看着阮元毕竟年少,也想试他一试,便以石碑之事相询,想着若是阮元能解此碑,或是言语中意,便将主祭之事相交于他,若阮元答不出,就送他离去,不再相扰。不料阮元学识如此精博,又兼礼数备至,他自然满意,便想着与阮元结交为友,顺便也将主祭之事交给他来做。
阮元听了,自然同意,道:“既然孔先生盛情如此,又兼旧例所在,在下自难相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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