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回望一眼灯火通明的白玉堂。
酉时末。
摔物件摔累了的蔡婳摊在胡椅中,狐媚瓜子脸上也不见了往日风骚,狭长媚目只盯着满地狼藉怔怔出神。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嘎’
门轴轻响,茹儿双手端着一个瓷盆,小心躲过地板上的各类障碍,往蔡婳这边走来。
滚蔡婳扫了贴身丫鬟一眼,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声。
相比其他人,茹儿对蔡婳没那么畏惧,叫滚也不滚,反而继续向前,把手中的瓷盆放在了案上。
滚滚滚,我不饿,端走蔡婳厌烦地摆手道。
这是陈公子家乡的茄汁鱼用了好几颗驻颜果做的,徐大祥心疼了半天呢。三娘子若不吃,茹儿可要吃啦
哦?
茹儿趁机打开了瓷盆上的盖子,一股鲜香便飘了出来。
再看那茄汁鱼,红润汤底鱼肉嫩白,上头点缀几粒翠绿葱花。
看起来很不错哇。
陈公子亲手做的。茹儿又道。
哦?他会烧菜?蔡婳伸手在茄汁鱼上方氤氲的热气中扇了几下,把香味引过来,抽动琼鼻吸了吸。
当下,除了以灶房为生的厨师,男子会烧菜的当真不多。
嗯,不过看起来不熟练的很,切菜时还把手指割破了。茹儿道。
蔡婳眯眼打量着茄汁鱼,仿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冷水一激便止血了茹儿看了蔡婳一眼,大着胆子道:三娘子,前几日你见陈公子受了刀伤,明明紧张的很,却偏偏装作不关心的模
闭嘴!再胡扯把你卖去金人浣衣院!
,三娘子惯会拿此吓唬人
给我取碗筷来。
哦这才对嘛,陈公子方才跟茹儿讲,回去劝劝婳儿,便是生气也要吃饱肚子,那样才有力气继续摔物件撒气
嗤狗东西,婳儿婳儿,婳儿也是他叫的?他还说了甚
还说,若双河村之事难办,就先不要办了
呵难办?蔡婳接了餐具,先用调羹舀了一点汤汁品了品,不由眉毛一扬,这茄汁鱼酸鲜开胃,味道竟意外的好
连舀几口汤进嘴,蔡婳又夹了一块鱼肉,红润樱唇沾染不少殷红汤汁,还不忘呜呜啦啦道:这世上就没有老娘办不成的事!
一炷香的工夫,一小盆茄汁鱼竟被蔡婳吃的一滴不剩,因为进食过急,襦裙上还被溅了星星点点的汤汁。
吃饱了肚子,方才的怒气和颓废一扫而空。
蔡婳打了个小小的饱嗝,重新站在书案旁,稍作思忖,提笔沾墨唰唰唰写了数封书信拜帖,而后交于了茹儿。
茹儿,把这些信贴交给张伯,让他送与各位。
哦茹儿接了,目光不经意扫过拜帖下的落款不由一惊,忙道:三娘子,这些拜帖怎落的是老爷名讳啊?你莫非要冒充老爷么?
废话!那些乡贤,我哪里请的动,只能用爹爹的名义了!蔡婳瞟了茹儿一眼。
可是老爷知晓了不会生气么?
你一个小丫鬟操这闲心作甚?让你去你便去!
哦哦
茹儿离去后,蔡婳看了一眼还没来及收拾的偏厅,满地狼藉让人心里烦闷,干脆起身走到了窗前把目光看向了外边。
远处的红灯笼在夜风里微微摇晃。
此情此景,让蔡婳稍一恍惚
几天前,她也站在此处这般往外眺望过,不过,那时身边还有一个和她并肩而立的泼猴
下意识,蔡婳咂了咂嘴,口中凭空生出一股淡淡血腥味。
接着,眼前便浮现出陈初捂着嘴唇狼狈跑出白玉堂的一幕,媚眼不由自主眯起,弯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儿。
可随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叹了口气,蔡婳凝望夜色,自言自语道:小冤家,就当我上辈子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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