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中央摆着一张八仙供桌,围有四把大椅子。一位绿衣少女落座椅上,面上有十分慵懒之色,仿佛沐浴刚过,娇弱无力。她身后三位侍女,俱是白衣打扮,加上方才引路的,共是四名侍女。 那少女正是拂真老道女徒,清虚道宗的小祖宗上官云珠。她昨夜自癞仙金船之中取了前世所炼宝物,拂意老道出手助她炼化,如今已可运用自如。依着拂意老道的意思,即日便要启程赶回清虚三山。 只是上官云珠自小在清虚道宗之中修持,委实憋闷的坏了,如何肯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暗自打定主意,要借机痛快游玩一番。趁着拂意老道打坐运气,便带了最心腹的四名侍女,离了飞宫云阙,直投金陵城而来。 那四名侍女自小长在清虚道宗,虽然修为不错,却也对人间无甚见识,只道听途说这处望月楼菜品做的十分可口入味,便撺掇小姐将望月楼包了,谁知上官云珠挑肥拣瘦的吃了几筷,皱眉说道:“这算甚么美味?烟火之气太重,这望月楼也是浪得虚名。” 她却不想自己在清虚道宗之中,每日价吃仙果,饮灵水,涤荡九虫,无垢无尘,冷不防尝到这人间烟火滋味,却是有些不适。那四个侍女少女脾气,唯恐天下不乱,闻言先将掌柜的、跑堂的、连带后厨的厨子,一起臭骂了一顿,之后一顿乱棒打了出去。此时上官云珠正端着一杯清茶,慢慢啜饮。那清茶之上云雾翻腾,凌冲只吸了一口,便觉通体舒泰,显是了不得的宝贝。 杨天琪身为少阳剑派掌教之子,修成金丹之后,曾奉父命,前往清虚道宗,拜谒拂真老道,偶然遇见上官云珠,也是前世姻缘,立时惊为天人,自此情根深种。 玄门修士所求便是长生大道,但万万修士之中,修成纯阳长生者又有几人?大多数修道之人在半途不是因劫数陨落,便是自家资质不够,领悟不得上乘道法,因此也有人得了玄门传承,却不以长生为念,只修成法力,延寿百千载,便即广纳姬妾,纵情享乐。 又有修士立身颇正,一心求索大道,无奈宿孽纠缠,为情爱所困,情丝纠结,终身无望正果。却也有修士相互爱慕,结为道侣,相互提携,虽则不曾双双证就长生,却也携手渡过许多磨难,合籍双修,留下许多佳话。 玄门各派对自家弟子结成道侣之事十分看重,必要门当户对,还要两情相悦,否则修道人动辄数百年寿元,若无真感情在,哪能数百年中相看两不厌? 拂真老道也算出上官云珠与杨天琪实是前世情孽纠缠,今世情缘强拦也是无用,若是清虚道宗与少阳剑派结下姻缘,还多了一大臂助,在正道六派中拥有绝大势力,也乐得撮合二人。早与杨天琪之父暗中商量妥当,杨天琪数次前来,每次逗留许久,拂真老道便派了上官云珠招待。 也是数有前定,上官云珠见了杨天琪,也不觉此人碍眼,却也并非一见倾心,两人在清虚道宗三山之上游山玩水,感情与日俱增,只是上官云珠的态度始终云遮雾言,杨天琪几次暗示,欲结成道侣,都被她支吾过去。杨天琪见佳人无意,也只得罢了。 此次癞仙遗宝出世,杨天琪得了一柄合乎心意的飞剑,用了一夜时间将之炼化,忽然得知上官云珠居然也来求取遗宝,这一喜直是非同小可,连忙赶来。 正巧上官云珠西嫌弃拂意老道碍手碍脚,设计将他摆脱,自己带了四名侍女偷跑出来,二人以秘法联络,约定在望月楼上汇合。杨天琪兴冲冲赶来,却在半路遇见一位少女,本是擦身而过,谁知那少女居然其心不良,往他身上下手偷盗。 杨天琪好歹也是修成金丹之辈,乃是正道年轻一代中有数高手,金丹修士动念之间,便有丹煞罡气护身,寻常之人莫说动手加害,便是稍一动念,便会吃丹煞罡气震得粉碎。 杨天琪原拟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不予计较,还特意收回几分护身罡气,只打算将之震晕了事,谁知那少女亦是修成法力的修士,出手迅捷,真气充沛,杨天琪大意之下,险些吃个大亏。不由大怒,一道剑气飞出,往那少女头顶落下。 那少女心知不妙,也不知用了甚么法术,左一晃,右一闪,居然避开他飞剑,撒腿便逃。如此一来,勾动杨天琪怒火把脚追赶。少阳剑派传人修炼少阳真气,本身火性便旺,性子冲动暴躁,唯有修至脱劫之境,自身少阳真气借劫数磨去棱角,方可去了燥性,心地清明。 杨天琪虽然修成金丹,但远远未到心性通透之境,肝火大作,非要追上那少女,给她一个好看。路遇凌冲,见他明知那女子下落,却挺硬不说,一怒之下,这才出手将他制住。否则以杨天琪平日脾气,便算胆大妄为,也绝不敢私自扣押太玄弟子。 杨天琪上得顶楼,随手一按,凌冲不由自主坐在椅上。上官云珠身后一位侍女见凌冲生的唇红齿白,十分可喜,笑道:“杨少爷却是从何处寻了这样一位俊俏少年回来?难不成是要收作弟子,自己调教么?” 杨天琪笑道:“这小子乃是太玄剑派弟子,昨夜灵江之上跟随在叶向天身边。我方才被一个臭丫头戏耍,这小子明知那丫头下落,却又不肯实言,因此请他来此,也是小小惩戒一番。” 上官云珠一双妙波在凌冲面上滚过,轻笑一声,说道:“杨师兄也真是没用,堂堂金丹高手,居然大意之下,险些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中吃了大亏。” 杨天琪登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道:“我却是一时大意,不过那丫头绝逃不出我的手心,待我抓到,定必令她知道我少阳剑派的厉害!” 上官云珠未知可否,又望了凌冲一眼,笑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已拜入叶师兄门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不必害怕,我名上官云珠,乃是清虚道宗弟子,这位杨天琪杨师兄,乃是少阳剑派门下,我们俱是正道弟子,绝不会伤害于你。” 昨夜灵江之畔,上官云珠身在飞宫云阙之中,虽见凌冲跟在叶向天左右,却也只以为是叶向天新收入门的弟子,再也料想不到凌冲居然与叶向天位列同辈,以师兄弟相称。 凌冲为杨天琪真气所制,丹田气息凝结,周身僵直,却还能开口说话,闻言道:“上官师姐有礼。凌某确是太玄弟子,只是并非叶师兄之徒。”上官云珠闻言一愣,说道:“你居然是叶向天的师弟?那你的座师岂非便是太玄门郭掌教了?” 凌冲道:“凌某只是得叶师兄首肯,如今尚未入门,只定了班辈。还要趁本门开山大典之时拜师的。”上官云珠暗松一口气,她在清虚三山之时,曾听闻乃是拂真道人点评当今玄魔两道掌教一级的人物。 谈至这位郭纯阳掌教之时,沉吟良久,说道:“这位郭纯阳道友面上虽是极为护短,睚眦必报,但内中深藏不漏,他的修为境界为师至今也瞧不出来。太玄剑派自血河一战,老一辈高手尽皆陨落,但郭纯阳横空出世,一柄长剑,维护太玄门数千年声威不堕,连星帝那等心高气傲之辈,也轻易不愿招惹,了不起啊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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