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最为惯用的厚重大刀。
而是某个,更长的东西。
那是足有五尺长的,断马长刀。
“这是抽到了最下签啊……”
杜乘锋心中不禁一凉。
厚重大刀是他惯用的兵刃,古旧大斧也已然被他喂饱了不少,可这一支断马长刀,自从到手之后,虽然他也曾将其研磨过,但却从未真正将其拿出来使用过。
换句话来说,他和这把刀,还不是很熟。
“我真的能信任你吗?”
杜乘锋的心底不禁泛起疑惑。
但马上,这份疑惑便被他抛诸脑后。
既然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无须再有任何的后悔。
“我的命,交给你了。”
这样说着,杜乘锋握紧了刀柄。
长刀出鞘。
“嗡——”
明明只是刀刃摩擦鞘口的声响,此刻却显得分外刺耳。
短短一声铮鸣,却盖过了号角,盖过了鼓点,盖过了呪文,甚至盖过了杜乘锋耳边的一切!
留在杜乘锋耳畔的,只剩下缥缈若烟的,朗朗读书声。
“什……”
在读书声盖过鼓点的那一刻,杜乘锋瞬间便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甚至不止是身体,就连他的意识,也在那缥缈的读书声响起时,再一次恢复了清明!
“你……”
杜乘锋不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断马长刀。
利刃在掌中嗡鸣着,似是刚才的余韵未消。
又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剩下的,你也没背过吗?”
杜乘锋不禁哑然。
“这你问我也没用啊,我也没念过这里的书。”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杜乘锋的左手,已然从怀中摸出一支短匕。
粗布扎的粗糙刀柄,只是能防止刃口割到手的程度,这分明就是之前剑客崔远遗留下来的断裂剑尖。
“虽然我没念过这里的书,但是我可以背点别的给你。”
一边说着,杜乘锋一边用断裂剑尖敲击着长刀刀刃。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伴随着金铁交击之声,杜乘锋大声吟唱着,吟唱着这首少数他还能算背得过的诗句。
远方那十二个围着火堆跳舞的男人们,似乎也已经发现杜乘锋脱离了他们的掌控,那号角声与鼓点声愈发沉闷起来,就连那直入人心的呪文声也愈发地悠扬。
可是这一次,杜乘锋却再一次敲击了手中的长刀。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与其说是吟唱,倒不如说是单纯的呐喊,本就没学过什么音乐的杜乘锋,唱起诗句来更是毫无韵律可言。
然而就是在这噪音污染一般的吟唱之下,杜乘锋却脚尖点地,整个人如同划破天空的流星一般,飞射而出。
远处那十二个跳舞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但他们却没有任何逃窜的意思,这些老迈的男人纷纷割开手臂,将自己的鲜血洒在手中的大鼓和号角上。
沾染了鲜血的鼓声和号角声,变得愈发妖异起来,杜乘锋那份被郎朗读书声带回清明的意识,在这鼓声和号角声之下,也再一次沉沦下去,即将陷入癫狂。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乘锋又一次敲击了手中的长刀。
蓟北一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不需要什么优美的韵律,也不需要什么漂亮的曲调,甚至连乐器都不需要。
古之豪侠,舒展胸臆,只需击剑而歌。
而现在,杜乘锋距离那十二个草原舞者,仅剩三丈。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只是两个虎跃,杜乘锋的身形已然落入了那十二个草原舞者中间。
五尺长刀,在月下带起一道圆弧。
龙虎二势,飞龙刀变式,满月。
有草原舞者已然逃离了这五尺长刀的范畴,但轻薄的刀光还是掠过了他们的颈间。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伴随着杜乘锋收刀还鞘的声响,十二颗斗大的头颅滚落一地。
都说了要深藏功与名,杜乘锋自然不会傻到继续停在这里。一刀杀了十二人之后,杜乘锋草草的从地上摸了点东西当作战利品,便马上拎着五尺长刀扭头跑路。
“什么?你还想要听后面的?”
翻身上马的杜乘锋才要将兵刃都装回马鞍袋里,却突然感觉手中的断马长刀一阵轻颤。
“这……别问,有空再告诉你。”
这样说着,杜乘锋将断马长刀一把塞回马鞍袋内。
倒不是他有意卖关子什么的。
主要是,那首诗,他自己也没全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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