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敢伸出手去碰触。
凰栖云开始有些担忧和害怕了。
患得患失的模样,也许还不如十五岁时的自己勇敢。
她还不确定,这自称求凰的青年是否是她年少时的梦想……她更希望他不是。
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凰栖云就要面对一场选择,是抛下过去的梦想和唾手可得的幸福人生,还是抛下自己对被至亲杀害抛弃的仇恨……
前者她曾经梦寐以求;后者是支撑着她走过五年的凄惨悲凉人间沧桑的原动力。
不论抛弃哪一方,都会让她永远埋葬一部分的自己。
这无疑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而此时此刻的凰栖云并未意识到……她只是沉浸在那种被人关心而产生的不自觉窃喜中,同时也因为自己感到高兴窃喜而心生郁闷,暗暗叹息自己的软弱。
复杂的心情中,凭栏眺望。
原本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旁边有几个不长眼的书生见到了凰栖云的容貌惊艳,便生出了结交认识的想法,在一旁吟诗作对,还有意无意的抬高音量,卖弄文采吸引注意。
这让本就心情复杂的凰栖云直接烦躁加倍,在别人没看清的情况,抬起手将三个附庸风雅的文人给丢下船去,连带着书箱行囊一同给扔到岸边水域,然后拂袖回了船舱屋内。
走到一半,凰栖云步伐稍缓停顿。
因为她只开了一间房。
即便不想,回去也得碰上白榆。
为了保证白榆的生命安全,她没开第二间房,就在房间内打地铺,两天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毕竟封圣修为在身,也看不出疲惫和异样,她也不打算用这个来邀功,更不觉得这点小小付出就值得起自己的两条命。
她在想……既然对方醒了,是不是该再开一间客房住着?
虽然已经住满了人,但不是什么问题,她随时可以再丢几个人出去,为自己腾出空间。
思索了片刻后,她推开房门,看向正坐在窗户边的白榆,见到他居然起身离开了床铺就皱眉道:“你……”
“噗……”
话没说完,白榆就是一口血喷在江面上,白浪染上一抹黑红色又迅速淡化。
凰栖云快速走近,抬起手,又不敢碰,想扶一下,又迟疑着:“你,你还不去躺着?”
“我还没虚弱到必须躺板板的程度,吐吐血,舒服些,在这儿待着,也不麻烦你继续拖地板了。”
白榆擦了擦嘴角,神情平静。
“擦个地板算什么。”凰栖云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你快回去躺好……万一伤势加重了,你真不要命了?”
白榆回过头,脸色苍白的笑道:“是在担心我吗?”
‘我巴不得你死了才好,这样也不用报恩了’……
本以为她会这么回答,但女魔头犹豫了三秒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哦呼……
白榆微微惊了一下,刚刚这只小刺猬的刺是不是软化了?
觉察到白榆惊异的目光,凰栖云的神情又是一变,恶狠狠道:“你躺不躺!非要我把你绑起来?”
“躺平,这就躺平。”
这嗓音,奶凶奶凶的。
凰栖云哼了一声,然后拿了木盆放在床边:“待会儿想吐血就吐盆里吧……你两天多没吃东西了,有没有想吃的?”
“这船上有什么卖的吗?”白榆躺下,顺口一问。
“只有馒头、咸菜之类的……”凰栖云说:“你只需要说你想吃什么就是,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以她的境界,下水摸鱼、上天摘鸟都是随手一为。
白榆也是有些饿了,说道:“那就给我下一碗面条吧。”
听到这个要求,凰栖云眉头舒展,换成其他菜她没把握,但唯独几种面食很擅长,从小在凤凰台长大的她也不是锦衣玉食的公主,洗衣做饭生火劈柴都会,江湖儿女在生活技能上都点满的。
“好,我这就去给你做一碗鸡汤面。”
大约半个时辰后,凰栖云带着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面条回来了。
光是闻到鸡汤面的味道,白榆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挑起面条,这面条完全手工制成,却也条条细腻,好似龙须……龙须鸡汤面?
浅尝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旁侧,凰栖云坐在一旁,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甚至没有问好不好吃……连汤底都要喝完,肯定是觉得美味。
不枉她特意花费时间炖煮鸡汤和揉面拉面了,寻常人根本尝不到这碗面条,皇帝来了都不行,甚至她自己也已经很久很久没下过厨了,今天难得下厨一次。
起初还有些忐忑,但看到对方吃的香甜,心里像是放下了某种负担,心情变得极好。
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忧愁烦恼,忘记了凤凰台,也忘记了姐姐。
原来给人做饭,看对方吃的美味,会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吗?
她微微垂下眼眉……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
“做的真好吃……还有吗?”白榆三分钟就干了一大碗。
“当然还有。”凰栖云炖了一大锅野鸡汤,里面还放入了红枣、生姜、料酒、山参等佐料。
白榆大快朵颐时顺口一问:“你不吃吗?”
凰栖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饿着肚子呢,作为厨子居然忘记了偷吃。
便也盛了一碗鸡汤,慢条斯理的品尝着,自己的手艺却尝不出多少山珍海味来。
余光看到白榆化身塔姆疯狂干饭的模样,她也不禁觉得口中多了几番别样的风味。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鸡汤面比以往做的都更好吃更用心些吧。
吃饭对大夏人来说永远是一件大事。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回到家里能有一口热饭热菜吃,就已经是平凡人生里能触及的幸福了。
如果能围在一个桌子旁边互相捧着晚饭聊着天吃着热饭热菜,便是一个家庭应该有的模样。
即便此时两人都没开口,但一人吃一人看。
有股暖意顺着鸡汤的香气在蔓延。
……
一天过后。
船只靠岸。
白榆的伤势没能恢复,但至少走路已经没有了问题,虽然步伐不能太快。
他便拿出了狮心手杖作为支撑,走走停停。
凰栖云一路上照看着,以她的性格本该不耐烦,但一路上颇为循规蹈矩,也没喊打喊杀,也没一走了之。
这倒是让白榆颇为惊讶。
“这有什么?你真以为我行走江湖,遇到不顺眼的就会动手杀了?”凰栖云翻了个白眼,平淡道:“我是个正常人好吗?行走江湖很少与人结怨,不然为何直至不久前凤凰台都不知晓我还活着?”
其实你甚至未必算是个人。
白榆想到了女邪的身份,可此时凰栖云怎么看都算是人类。
或许魔祖划分出的化身,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太岁是心脏,而女邪是灵魂,太阴魔域是躯壳……
灵魂本身是否有天生的正邪区分呢?
这个还真是不好说。
白榆倒是不认为凰栖云是邪恶的一方,正是因为他想要赌一波女邪也存在被纠正的可能性,才开启了命运编织来到了五百年前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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