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的,你还有几分丹青功夫,可以教娃娃们,给寺庙庵堂的,画画佛像。或者教她们画些名帖小帧的,送到纸行书坊去寄卖。”
姚氏听了益发欢悦起来,仿佛已在丈夫的描摹中看到了将来那番善举的具体成就。
黄尊素见妻子眸子晶亮、双颊泛红,在琉璃小灯的映照下,气色宜人,不由动情,将她揽了过来,诚挚而温存地低语起来。
“你不可再胡思乱想。每一家自有每一家的过法,我不管别家三妻四妾,在我黄府,我有你一人已足够。数月前我被匪徒所劫,想到万一自己殒命,你和两个孩子该怎么办,当时真是万箭穿心。老天既让我逃过一劫,我便要好好珍惜造化,不贪不嗔不妄念,无论将来在国事天下事上作何计较,于家事上,同你厮守到白头,就是正理。”
怀里人儿乖顺地动了动脑袋,依偎在丈夫怀中,少顷,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今日郑姑娘还提及,重阳后,顾家的缪老太太,要率众女眷登高赏秋,韩小姐想请我同去。”
“去吧,刘禹锡早说过,我言秋日胜春朝。这样好的季候,岂可闷在宅子里。”
……
赏秋的日子,选在霜降前后。
依着顾家老太太缪氏的意思,一来能避开重阳节时太多登高的平民百姓,二来,晚那么十来天,风里就有了寒凉之意。江南俗话讲,北风起、蟹脚痒,母蟹的黄满、公蟹的膏肥,一行女眷游览结束,正好去食苑享受蟹宴。
松江府在长江入海口,一马平川之地。
只有个佘山,二三十丈高,若与真正的名山大岳比,也就算个小土坡,但摆到零海拔的松江府,便显出难得来。
平地望去,连绵九个山包,下有三处河塘环绕,“九峰三泖”由此得名。
佘山林木茂盛,秋来枫红栌黄。晴朗的白昼里,时有梅花鹿嬉戏林间,又有华亭鹤排云而上,直引诗情到碧霄,山间景致遂于绚烂悦目之中,频添野趣。
前头说过,缪老太太虽为妾氏,但身份尊贵,不是婆母,胜似婆母。今日,顾家第二代的三位媳妇,大奶奶沈氏,二奶奶,也就是顾寿潜的母亲陆氏,三奶奶李氏,并几个姨娘,都陪着缪氏出门。
大房沈氏和两个姨娘,统共生了四个女儿,都已出嫁。二房只顾寿潜一个独子。三房子女最旺,李氏和姨娘,生有两子两女,两个丫头还是一对双胞胎,今年才五六岁,玉雪可爱。
李氏仗着三房香火旺,将自己视作顾家功臣,平日里说话就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今早顾家与韩家、董家、黄家的女眷于城外碰头,一道在家丁们的护卫下往佘山去,这李氏在轿子里没安静多久,便主动起了个话头,去挑二奶奶陆氏:“姐姐,韩府怎地就来了两个小丫头,你的亲家,好难请动唷。”
顾寿潜的陆氏,素来好脾气,此刻听了,只温和地笑笑,说一句“能看到快要过门的儿媳妇就好,那孩子我喜欢”。
倒是坐在对面的大房沈氏,虽也面色平宁,开口的意思却透着平正点拨的直率:“老三媳妇,你怎滴一闲下来,就挑毛病、找不是你又不是不晓得,自从韩家的三儿子随洋和尚去传什么劳什子的洋教,韩家三奶奶就恨上了洋教。我们与董家,都和信洋教的徐翰林(指徐光启)往来亲热,韩家三奶奶还会乐意与我们一道玩耍三奶奶不来,那个当家的二奶奶也不好太热乎,否则,不是打妯娌的脸”
顾家如今,是大媳妇沈氏执掌中馈,缪老太太和几房老爷都对她很满意,李氏这般嘴巴虽欠、但没什么实际战斗力的小儿媳,倒也服大嫂子的管。
李氏遂撇撇嘴,笑道:“我们顾家妯娌要好,所以我自然想不到韩家那些弯弯绕。”
陆氏也向着沈氏笑,笑容深处是不言而喻的感激。
半个时辰后,声势不小的轿子队伍,终于走到了佘山脚下。
租种顾家田产的青壮佃户们,早已候着,请老太太和众位奶奶小姐们坐上竹制凉轿,由他们抬着往山上走。
郑海珠则和其他丫鬟婆子们一样,跟在竹轿边涉级而上。
韩希孟前头,是黄尊素的妻子姚氏。一路上,郑海珠时常过去,为姚氏介绍几句映入眼帘的松江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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