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单就说董家辟出半座山地来给徐光启徐大人试种番薯,为防备荒年饥馑,我便不信,董公父子会苛待乡民。”
马祥麟听完,不再沉吟犹豫,向黄尊素果决道:“黄兄和郑姑娘都这么说,马某定要管得此事。黄兄,你的印章可带在身边。”
“在。”
“那你若不怕得罪上官,便去军衙借纸笔,写个急报,盖上你自己的章子,我让我骑术最好的牙兵带上你的手书,速速赶往应天府奏禀急情,以免此事过后被松江知府压下来。”
黄尊素斩钉截铁:“我怎会怕得罪松江知府,我中了进士,是朝廷授的官,又不是那松江知府赏的官。我办事只论是非曲直。董公一家也是我松江治下的百姓,如今并无苦主将董家举告到衙门里,我怎可在事端尚未辨明之际,身穿这身官服,却坐视董家被抢被烧!”
“好!”马祥麟爽快道,“你我在匪寨共过生死,今日你这个忙,马某帮定了。我的几十个川兵弟兄扎营在华亭县,这一路打马回去,正好带上,申时应能赶到。”
黄尊素仿佛夜行人得见曙光,转身就跑回军衙去写急信。
马祥麟眼睛一眯,暗自深吸一口气,走到树荫下蹲着的唐老伯面前,拎起包袱行李就挂去一个牙卒亲信的马上。
然后扭头对郑海珠道:“与我和黄兄同路回松江吧。”
碰触到郑海珠有些不得要领的目光后,马祥麟若无其事道:“你救我一命,我载你一程。”
黄尊素走出军衙时,看到郑海珠已经坐于马祥麟身前。
这,这成何体统
但和张着嘴、一脸惊讶的唐老伯比,黄尊素硬是收住了眼中的异色。
毕竟,人家郑姑娘自己,都神情坦荡泰然。
待到众人策马赶路时,黄尊素偷眼瞧马祥麟那边,又觉得好像,好像和有伤风化并无干系。
郑海珠本就穿着长褙子与布裤,坐于马鞍上,双手扶着前鞍桥上的铜把手,看起来虽有些瑟缩,身姿却还稳当。
马祥麟则坐在马鞍后头踮着的皮囊上,放长了缰绳,双臂几乎碰不到郑姑娘的肩头,胸膛则离得更远,所幸他生得高大,郑姑娘的发髻并不会遮挡他的视线。
如此驭马,难度极高,对于马祥麟而言,却像举杯饮酒、提箸夹菜般轻松。
真是将门无犬子。
黄尊素心中由衷地赞道。
……
金乌西沉,晚霞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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