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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海珠笑笑:“当年我在匪寨遇到马将军,正碰上他要和悍匪干仗,他与我说过,没有哪一仗,在开打之前就是定了胜负的。此番我们已经尽人事,明天的结果,听天命吧。此处打起来,也未必就一定是建奴输。对了,穆枣花说你教他们用匕首近战,练的是一刀刺入心脏,你准头如何”
吴邦德侧头盯着她:“你要说什么”
郑海珠道:“虽然毛将军的夜不收回来说,努尔哈赤在关外分兵了,但万一明天来打马根单的女真人翻了倍,而邹将军没有及时赶到,此地就比抚顺城还危险。倘使我们没跑掉,你就一刀扎了我,给我个痛快。”
回答她的是沉默。
良久,吴邦德才开口道:“你蛮聪明的一个人,不要在此事上犯浑。你又不是领兵的,也不是当兵的,跪下来求饶都不应该觉得丢人。鞑子对女人,抢比杀多。万一,万一你陷于敌手,不要反抗,就装成是百姓,乖乖地顺着他们,先活下来。”
顿一顿,他用双手来回地揉了几遍面颊,嗓音越发低沉:“腊月里我到抚顺的时候,看着城外那片河滩,忍不住一遍遍想,如果不是什么失不失贞的念头裹挟了阿梅,她会不会就不去撞李永芳亲兵的刀口,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不能怪她,但每回梦到她,我都去追着她说,活下来,活下来顶重要,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我都仍当她是最好的女子。”
郑海珠静静地听着伙伴的自陈。
人跟人就是这么不一样。在后世人看到的史料笔记中,清军南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中,许多为人夫者的汉人,留下文字,明晃晃地记述自己叮嘱妻妾,若城破,务必自裁,绝不可受异族玷辱,妻妾若有畏惧犹豫之色,他们会先于敌人杀了她们,然后带着儿子设法逃出城。
此刻再细品吴邦德的话,真是令人感慨。
郑海珠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头道:“我明白了。去歇息吧。”
她刚站起来,忽然滞住身形。
密林外,有道剑出鞘的仓啷声传来。
吴邦德也倏地跳起来,面向出现动静的方向,侧耳倾听。
在他们不远处,孔有德和几个毛家兵卒,同时抽刀,疾步而去。
就在郑海珠觉得心快要跳到喉咙口时,林外的不速之客已然策马冲了进来。
京师官话口音的女声响起:“自己人,自己人!石砫秦良玉帐下。”
……
张凤仪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郑海珠等人跟前。
孔有德举起的火把照着她的面容,摇曳的火光映出她方颐广额、浓眉凤眼的五官。
一股杀伐果决的英气,在这张面孔上流淌。
张凤仪的目光,直接投向郑海珠:“你就是郑姑娘吧我是张侍郎的闺女,唔,现在是秦良玉的儿媳妇。”
郑海珠闻言,吃惊不小,她原以为对方只是秦将军麾下女将。
“那你就是,马将军的……”
张凤仪爽朗一笑:“说是秦良玉的儿媳妇,我很乐意,说是马祥麟的媳妇,我可不怎么爱听,他枪法凑合,射箭的准头可着实不如我,凭啥他有名有姓的,我就是什么马家娘子,马家少奶奶,马将军的浑家。”
吴邦德和孔有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从天而降的姑奶奶,又瞄瞄郑海珠,显然,郑海珠也不知道,张侍郎的千金、秦将军的爱媳,竟也会出现在辽东。
张凤仪看出众人的心思,也不再寒暄,转身揪过来一个被塞住嘴巴、捆住双手的人。
“三日前,我带一支哨骑离开祥麟,南来此处游弋侦测。今夜运气好,果然抓到了个奸细。”
说着,她一把扯出俘虏口里的布条,将他凑到孔有德的火把下。
那俘虏委顿在地,一叠声道:“各位将军饶命,我也是全家老小的命都在庄主手里,才不得不做些报信的营生。”
郑海珠盯着他:“你是佟家庄的”
俘虏点头。
张凤仪打眼望了望从帐篷里出来看热闹的矿工们,又瞧瞧河上的石坝,对郑海珠道:“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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