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块。
很快他们身上就沾满了泥巴,撕扯之间,阿羞清晰地看见了他们身上一个个杨梅大的黑疮。
他们在肮脏的雨水中翻滚,张大了嘴,他们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阿羞却好像从那些张大的口腔中听见了他们重复而机械地吐露相同的呢喃:好痛,好痛啊!
他们不是在呢喃,他们是在惨叫,因为太痛了,所以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在喊着:痛啊,痛啊,好痛啊!
那痛呼狂叫直击灵魂,让阿羞的头也忍不住痛了起来。
可是他们似乎失去了发声的功能,他们只是沉默地在地上翻滚,双手拼命挖着自己身上的肉块,没有声音,大概也没有疼痛,可阿羞就是能从他们的痛苦中听到他们的惨叫和求救。
他们的惨叫逐渐变得大声,变成像咒文一样的经唱,灌入人脑,久久不散。
可他们明明没有声音,我为什么还能听见?
阿羞面色苍白。
满地都是散落的血色肉块,惨白的肉块底下居然也有这么多的鲜血,黑红的血顺着雨水四处流淌,整个定州都变成了屠宰场。
这些依稀还能辨认出一点人的模样的东西在地上毫无目的地爬着,全部都在念“好痛”,“好痛”。
明明那么痛,他们的手却还不断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撕下肉块和皮肤。
后来,指缝里堆积满了肉屑,指甲钝了,撕不动了,这些已经似人非人的东西就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骨,而后中了邪一般,把自己已经露出雪白骨头指甲在地面上反复打磨,磨得整只手都失血发白,指甲磨在石头上发出了刺耳牙酸的尖声,也不肯停止。
雨慢慢变大,天地摇晃,暴雨倾注,一地血腥,孤魂野鬼。
暴雨如注,头顶却还悬挂着一轮苍白的太阳,阳光顺着雨水流淌在映在砖缝上,冷意顺着骨头往人身上攀。
呼吸间灌入的冷风刀子似的,一寸寸划着人的喉管,倒像是空气中混进了散都散不去的血腥气。
血肉滚落在地,沾染污泥,在地上比墨还黑,融进雨水,滚滚流动着,像一条痛苦的河流。
阿羞仿佛能看见那一片泥沼中,许多满身污泥的灵魂,他们赤着身子,非常愤怒地相互殴打,撕咬,将彼此的身体弄得残破不堪。
愤怒的人永远得不到救赎,他们只能诅咒,喊叫,在无尽的深渊里咆哮、咆哮……
雨伞掉落在地,阿羞面色惨白,一阵阵眩晕伴随着反胃欲呕,仿佛五脏六腑要被挤压出胸腔,从喉咙口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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