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都已陆续回巢了,吱吱喳喳地在渐渐昏暗的枝头叫嚷。
“孟皓伦,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我和林蓓都希望能尽快在教室里看到你。”
“是的,孟皓伦,该劝的素玉都劝了,该说的素玉也说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在考场上失去你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我还想跟你比比,看最后一次的比试谁赢呢!你别忘了我们三个人的约定,可不要临阵逃脱!”
“孟皓伦,希望我们能早日在教室里再见!”
“孟皓伦,记住了,明天要交志愿表,快点填好到学校交吧。”林蓓回过头来对他叫道。
孟皓伦望着她们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心里充满了苦涩。他又何尝不想读书,只是,只是,唉……
“阿伦,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想读书了?”老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拄着拐杖,威严地望着他。
“外婆,我……我……”孟皓伦心里一阵胆怯。
“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我白白地疼你一场,养你一场了。难为我还指望有一天你能成器,不再受人的欺负,不再受人的白眼呢!你现在居然想不读书!你说,你不读书,你到哪里去,你能做什么?你真没有骨气!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我要打死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外婆老泪纵横。
“外婆,不是我不想读书,只是,我不愿意离开你。”
“你守着我这把老骨头就会有出息吗?你守着我我就不会死了吗?你不读书,我看我只会死得更快。不给你气死,也给别人的冷眼刺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你如果不读书,你就马上给我出去,不要再进这个门口。我没有这么没有志气的外孙!”说着就要赶孟皓伦出去。
“外婆,不要,不要赶我出去,我答应你,我去考试就是了。”孟皓伦哭了。
“阿伦,你要知道,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可以失去自己的志气,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好。别人越是看不起咱们,咱们就越是要做出成绩给他们看。因此,你不但要去考试,而且还一定要考高中,以后上大学。要知道,你的妈妈和舅舅读书的时候更加困难,可我都让他们读下去了。当时他们没有上大学,已经是一个遗憾了。你一定要为我考上大学,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外婆,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这时天已完全黑了。素玉和林蓓也回到了家。一路上她们想着孟皓伦的事。心里都有种酸楚的悲哀。林蓓是想着自己两个最好的同学的相同命运,感叹着人世的悲哀。而素玉,则在想着自己的决定和孟皓伦的决定,心里更是又乱又痛。对对错错之间,她也分不清到底应该如何取舍。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于是便一路无言地骑车回来。
那天晚上上床睡觉时,林蓓转过头问素玉,“素玉,你真的决定要报考中专吗?”
“是的。”躺在另一边的素玉有种平静的坚定。
“但是,这样做你不觉得可惜吗?日后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而且中专的录取分数比高中还要高,你报中专也有一点风险的。”
“我都想过了,但我只能读中专。至于考大学,我想只要我自己能控制住自己,不使自己堕落下去,即使读什么都是一样的。我读中专一样可以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特长的。并不一定要读大学才会成材成器。即使有一天我真的麻木丧志了,那就应该怪我自己,与今天的选择无关。因此,也无所谓后悔了。”素玉说着,心里还是很难受,她岂不想读高中、读大学,如果她也像林蓓那样的话,打死她她也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志愿的。可是,她必定要走这样一条路,无可选择地走这一条路。
林蓓知道素玉作出这个决定一定是有她不得已的原因的,想起她的家庭,想起她的父母,她似乎明白她了。久久,她才说:“素玉,生活对你对孟皓伦都太不公平了。你真是太苦了!”
“苦?”素玉苦笑着反问道。是的,生活于她真的算不上厚待,但也不是完全无情的。她这一路走来,绝不是一条鲜花和阳光,但也并不乏希望和温暖。
她记得六岁就帮妈妈带妹妹素满了,那在许多人来说,还是一个腻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龄。可在她已不仅要带妹妹,而且还要做许多大人做的事,如煮饭、喂鸡等等。一到夏天收稻子的时候,大人们出门去了,她还要边带妹妹边晒谷子,一遇到又阳又阴的天气,她就忙得不知所措,想那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怎么去收拾那满地的谷子?而不懂事的妹妹还要在一边哇哇大叫。有一次谷子收不及了被淋湿了,妹妹的头又摔得隆起了一个大包。潘世雄回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狠狠地打骂一顿。八岁的时候,她就跟妈妈到附近的田地里干活了,动作稍慢或做错了,坐在田边吸烟的爸爸就会走过来,一上来就一巴掌或一顿“笨鸟”“蠢猪”的骂。生活从一开始就教会她灵活与准确无误的重要,并以此来保护自己。她比任何同龄的孩子都要显得成熟与灵巧。也许正因为如此,她的姑姑注意到了她,并因此而改变了她的生活的道路。
姑姑潘世瑛是潘家在她的那一代唯一一个算得上有文化的人。她从小聪明好学,灵巧懂事非常。那时潘素玉的爷爷是乡里的书记,她的奶奶也还健在,奶奶是这一带出名的刺绣的好手,什么东西经她一绣,都似乎活生生地贴在布上似的,无论是花儿、蝶儿、鸟儿,还是物体、字句,总之,什么东西都能从她的针线下生出来。因此远近的人都愿意请她绣东西。她靠着这门手艺,为潘家贴补了不少的家用。那时,潘家的家境还是过得去的。素玉的爷爷是有点文化的人,奶奶是富足人家的小姐出身,也认识不少的字。因此总希望自己膝下的一双儿女能够多读一点书,日后好有所成就。可是潘世雄从小顽劣非常,无心向学。所幸潘世瑛从小好学,在学校里总是一张一张的奖状拿回来。从小学到高中,她的成绩一向都是名列前茅。若不是突然来了文化大革命,若不是知青下乡,她一定可以读大学的。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潘世瑛跟随丈夫到城里去了。改革开放不久,她与丈夫的事业都有了一点起色,生活刚刚有了一点好转,她就想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住。可谁知他们却在一年内相继死去。父母死后,她就很少回乡下娘家了。虽然只有兄妹,而她却与哥哥的关系非常不好。从小,她就看不惯哥哥的蛮横暴躁与自私无理。长大以后,潘世雄的坏脾气和坏习惯更是变本加厉地发展着,吃喝赌吹样样都精。父母小时候因为只生了他一个儿子,所以把他当成宝贝一般,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有时也觉得他的要求非常过分,但是出于父母之爱,就违心地顺着他的意了。比如他不喜欢读书,不肯去学校,他们就让他在家里呆着,他向他们要钱,他们就把口袋的最后一毛钱都掏给他。到长大了的时候,才发现他越来越往不好的方向走去,可是那时要劝阻已来不及了。潘世雄已谁的话都听不进了,而且谁阻碍他的行为意愿,他就粗着脖子骂谁打谁,连自己的父母也丝毫不放过。潘世瑛是吃过他的苦头的。起初父母在世时,她每次回去都会看在父母的面上劝他,可是每次劝他,总是给他没头没脑地咒骂一顿,还要连累年老的父母也挨骂受打。后来她的心也渐渐冷了。而有一件事也是最令潘世瑛无法原谅她哥哥的,那就是他对父母的虐待,他总是动辄打骂父母。她看不过眼,几次想把父母接到城里去,开始是因为潘世雄刚成家不久,里里外外都还不成一个家的样子,两老放心不下,儿子虽忤逆,可是他们还是那样心甘情愿地为他牺牲为他承受。潘世瑛看着又是心酸又是悲恨又是无奈。是的,从小到大,父母的心都偏向潘世雄。常常,同样是自己亲生的,吃饭时碗里的东西就会明显不一样,哥哥碗里放的是鸡蛋,妹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哥哥,自己吃青菜萝卜。爸爸买回一个苹果,通常妹妹只能吃到薄薄的一小块,吃完了只能咽着口水看哥哥吃;冬天的时候,哥哥身上穿的是妈妈新做的棉鞋,而妹妹只能穿哥哥去年穿旧的……总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感受到人世的不公平,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一有机会读书,她就拼命地去读,她明白,只有靠自己的的努力,才能走出那种不公平的生活。现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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