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婷说,“你刚从诏狱出来,先别想这些朝廷上的操心事了,赶快去梳洗梳洗,换换气运。我叫人今天的膳食准备得可丰盛,你一会儿出来可有福气了。”
“嗯好,一切都听母亲的。”
过了些时候,顾晗书从氤氲水汽的内室换好衣服走出来,头发擦过,半湿地披着。
“世子。”茶豆听到动静,在门外唤。
“嗯,你进来吧。”顾晗书坐下把剩下的一段藏香折断。
这香点在外间,自己在里屋闻得淡也不觉得怎么,现在坐在旁边,香味浓郁,实在受不了,便把它弄灭了。
茶豆推门而入,“公子,沈府门口挂起了白幡。”
顾晗书吃惊,“什么白幡?”
“听闻是,沈家大夫人今早病逝了。”茶豆回话。
“今早?沈知蕴那会儿回府了吗?”顾晗书问。
“听人说,没赶上,沈次辅前脚回府,后脚沈夫人就断了气,没赶上最后一眼。”茶豆说。
“这样啊……”顾晗书轻叹。
她从诏狱出来,便得知她母亲的噩耗,紧赶慢赶都没赶上最后一面,该有多伤心啊……
茶豆又开口,“从沈家采办的家丁口中打听到,沈次辅当时还提着剑闯了他父亲的院子,当时屋子里除了沈侍郎,还有他家那个姨娘。”
“可有闹出人命?”顾晗书有些急切地问,提剑闯了生父的屋子,那便是忤逆,被人参一笔,意图弑父,可就是大事了。
茶豆摇头,“没有。那个姨娘当时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裹着被子就哭喊着跑了出来,沈次辅后来从他父亲院子里出来,又叫人把那个姨娘软禁起来,并没有见血。”
“那边好。”顾晗书舒了一口气。
“世子,王爷回来了,夫人催您去前堂用膳。”门外韩宝婷身边的婢女敲门。
“知道了,你先去回我母亲,我随后就来。”顾晗书说。
“茶豆,这些日子,你让人看着些沈府的动静。”
“是,世子。”茶豆回话。
回了珍静居,桂嬷嬷已经让人挂上了白幡。
入狱三天,出了诏狱,恍若隔梦。
朝廷之上笔墨喉舌,沈知蕴做惯了黑手,谏笔之下,灭门抄家者不在少数。
当死者至于亲人,才堪知悲痛欲绝。
远山薄雾,音容仿犹在。
生而为子女,无法尽终颜。
“这些日子母亲可还欢乐?”沈知蕴问兰玉。
桂嬷嬷哭了一天,年纪上去了,有些受不住,现在回屋躺床上了。
“回公子,夫人生前几日,一切平静。”兰玉说。
“从前,我母亲想要一个安稳的沈家,所以对沈平山、对姜氏,我都无所谓他们做何事,维持着表面的样子,装出家宅和谐的戏码……”沈知蕴顿了顿,又说,“但如今,没什么必要了。”
“奴婢倒不觉得夫人只是想保持一份家的体面,她这样做,多半都是为了您,若是家宅不宁,您在朝堂上恐怕也举步维艰。眼下虽是公子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但还是不要激进行事,一切都要慢慢来,慢慢看,才稳妥些。夫人在天有灵,才好放心。”兰玉说。
想起母亲,沈知蕴鼻尖不由又有些酸涩,“你放心,我知晓,不会像今日这样乱来了。”
兰玉看着此时悲伤疲惫的沈知蕴,青丝凌乱,心中隐隐作痛。
公子在诏狱吃了苦,才刚出狱,就经此噩耗,实在可怜。
作男子做多了,叫人忘了,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公子可要振作,朝廷之上,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夫人突然暴毙,奴婢定会帮公子查清。若是命数,那便无话可说,但若是有人在其中添黑手,奴婢定会让他血债血偿!”兰玉气势凌人,她不能拖了公子的后腿,这内院之事,还需有人替公子撑起来。
“谢谢你,兰玉……”
另一边,顾晗书比沈知蕴晚些出诏狱,回了顾府,韩宝婷早在门口迎着。
丝巾拭泪,声音柔弱,“我儿受苦了,都怪那沈知蕴,信口胡说,污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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