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哎呦,吃空饷?
毡帽行掌柜立马跳了出来,“绝无此事!四郎定是看错了!”
花一棠撩起眼皮,“三十六分铺每店三名伙计,每名伙计月钱加提成,人力破用应为一千九百零八两九百钱,但账簿记载人力破用有两千五百四十五两二百钱,多了六百三十六银三十钱,恰好是每铺多出了一名伙计。”
毡帽行掌柜脸色白了一瞬,又很快恢复,笑道:“四郎果然看错了,三十六分铺每铺皆有四名伙计。”
其余四名掌柜也纷纷附和:
“商行皆设有日勤录,何人上工、何日上工、何日休息、几点上工、几点下工皆有记录,断不会有虚报。”
“四郎若是不信,我们可将日勤录尽数奉上,请四郎查阅。”
“做账都是在花氏多年的老账房先生,不会写错的。”
“听闻四郎平日里甚少看账本,莫不是不熟悉账本的格式,看岔了?”
花一棠摇着扇子也笑了,“昨日宵禁前,我去六河坊四七街的毡帽行买了两顶毡帽,木夏和铺子里的伙计聊了几句,顺便翻了翻日勤录。日勤录记载的四名伙计,分别为李山、张二良、黄四郎和武三达。其中武、黄、张三人皆为轮班,也有休假记录,唯有李山从年头做工到年尾,一日都不曾休息,更无病假事假记录,最有趣的是,所有流水账的记录中,李山从未卖出过一顶毡帽。”花一棠叹气,“此人如此劳苦功高,又如此蠢笨如猪,真是奇哉怪哉。我很想见见此人,不知掌柜可否引荐啊?”
毡帽行掌柜脸白了,连连破口大骂,“都是下面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乱来,四郎放心,我定会彻查,绝不姑息。”
靳若咋舌:“难怪昨日天都快黑了还非要去逛街,木夏还和毡帽行的伙计聊天聊得火热,差点没拜把子,原来是套话,太奸诈了。”
林随安深以为然。
靳若:“等一下,昨天我们好似还逛了珍宝行,杂货行,绢行、果子行——”
珍宝行、杂货行、绢行、果子行四名掌柜脸也白了。
花一棠笑得的春光明媚,“距离午饭还有两个时辰,诸位掌柜不若将账簿取回再瞅瞅,待吃完饭再审?”
“是是是,我们立刻回去再查!”
“四郎稍后。”
四名掌柜争先恐后抢回账簿,转头就跑,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李掌柜请留步。”花一棠道。
珍宝行的李掌柜差点跪了,“四、四郎有何吩咐?”
花一棠慢悠悠敲着扇子,“三河坊四六街的珍宝行——”
“回四郎,此店是河岳城里生意最好的珍宝行,售卖的都是海外贵品,掌柜一人,伙计五名,都是真人,账目绝对没问题,我敢发誓!”李掌柜大叫。
“那家店账目的确没问题。”花一棠笑道,“但有个玛瑙葡萄缠金香囊球是赝品。”
李掌柜的表情好像被驴踢了一脚,两眼一翻,晕倒了。
林随安:“喏,热闹来了。”
靳若:“……”
小剧场
三娘回到扬都的那日,伊塔也回来了。
花一棠看着蹲在门口的风尘仆仆的伊塔,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木夏破天荒皱起了眉头:“上次四郎诓他随三娘去安都待了半年,如今这小子在外面学精了,今天八成是忽悠不过去了。四郎,如何是好?”
花一棠用扇子敲着脑门,原地转了两圈,长长叹了口气,撩袍出门,蹲在了伊塔身边。
“伊塔啊,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啊,你可是王子啊,迟早有一天要回波斯继承王位的。”
伊塔抬起蓝汪汪的大眼睛,“我不当王子,我只留在花花家,他们以前不仁,我现在不义气!”
“波斯国已经给鸿胪寺递交了国书,你这个王子身份已经做实了!”
“不管!十年都不管我,我不认,我在花花家十年,吃花花用花花,我要做花花家的仆人!报恩!”
“其实……报恩的方式可以丰富一点,不必拘泥于一点……”
“唐国智者有云:大恩无以为报,唯有做牛做马,缬草衔环,所以,必须做仆人,才能报恩!”
花一棠抖着眼皮看向木夏:“这话到底是谁教他的?!怎么偏偏这句话记这么清楚?!”
木夏:“十年前,你教的。”
“……”
花一棠要晕倒了。
“咳,”木夏清了清嗓子,“伊塔,四郎已经有我了。”
伊塔亮起拳头:“木夏和我打,我赢了,你走,我做四郎的仆人,报恩!”
木夏:“……”
花一棠只能信口胡诌:“我们花氏有规矩,我和木夏签了生死契,我的仆从只能是他,不能换的。”
大怒:“胡说!林水俺也是你的仆人!”
“哎呦我的娘哒!”花一棠吓得语调都变成了“伊塔味儿”,连连拍胸口,“你可千万别胡说!她可是我跪神拜佛才求来的搭档!”
伊塔歪头:“大大?是什么?”
“搭档就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之人!”
伊塔眼睛一亮,“我懂了,她也是花氏的人。”
“呃——”花一棠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这么说……也没错……嘿嘿嘿……”
“她有仆人吗?”
“诶?”
“打赢她,我能做她的仆人吗?”
木夏噗一下笑出了声,花一棠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哈,打赢林随安?你?怎么可能?她可是以一敌百,一招斩杀江洋大盗的林随安,你再练一百年也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伊塔皱着眉头,神色幽怨,低头想了半天,眼睛又亮了,“有办法,换个规矩,打不赢,那就改成输!”
花一棠:“哈?”
“唐国智者有云,花人还能被鸟憋四吗?”伊塔站起身,“规矩是死哒,人是活哒!我这就去约战!”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花一棠脸皮疯狂抽搐,“什么花?什么鸟?”
木夏木着脸:“他是说,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吗?”
“……”
“这句话,是你九年前教给他的。”
“……”
“那个——”花一棠干笑摇扇子,“林随安应该不会和伊塔一般见识吧?”
木夏垂眼:“只要林娘子不应战,自然无事。”
花一棠点头:“林随安性格随和,待人和善,断不会无缘无故与人打架的,无妨无妨。”
“四郎所言甚是。”
静了半晌。
“其实这么一想……林随安身边那个靳若……伊塔总比他聪明吧……”
“……四郎所言甚是,伊塔总算知根知底。”
“嘿嘿、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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