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的,没有送不来的。
月大夫翻着白眼穿过人群,林随安口中啧啧称奇,好家伙,这花样真是日日翻新,常看常新,充分展示了万恶的封建社会上层阶级是多么的奢靡豪横。
木夏见到二人,重重叹了口气。
月大夫:“今日如何?”
木夏:“从巳时到现在,只送进去两笼蒸饼,半釜茶,两盘切鲙,三碗鸡汤,霜雪饮原封不动退出来了,一口未动。”
林随安看了眼天色,此时刚过巳正,花一棠吃这么多,不怕积食吗?
月大夫:“的确吃得太少了。”
林随安差点没闪了腰。
木夏:“我把四郎平日里喜欢的玩乐物件都带来了,四郎却连看一眼都不肯,也不让我们进屋服侍,四郎三日未沐浴了,连香囊都不戴了,这可如何是好!”
花一棠那么爱臭美的人竟然连香囊都不用了?
“情况的确很严重。”林随安正色道。
月大夫贴在门外听了听屋里的声音,摇头,“我治不了,另寻高人吧。”
木夏脸皱成了橘子皮,“林娘子,那天你们在虞美人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四郎回来就变成了这般?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木夏顿了一下,“林娘子,你有办法吗?”
林随安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左手,叹气:她和花一棠的病因大约是同一个。
林随安示意众人退后两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脚踹开了花一棠的房门,径直走进去,又在一片倒吸凉气声中,用脚踢上了房门。
这间屋子大得惊人,仅是外室就有五百平,东西两排窗户紧闭,日光被雕花窗棂切得细碎,落在地上,孤零零的。
花一棠坐在六面山水屏风前,光着脚,只着一件单薄的圆领长衫,连发簪都没戴,只粗粗系了根发带,身体佝偻着,勾着脖子看着桌案上摊开的三卷轴书。
林随安脱了鞋,抓过一个软垫拍了拍,坐在花一棠对面,轴书她很熟悉,是虞美人山上向祁元笙展示的内容,一卷是陈竹抄录的十酷刑内容,一卷是齐媛的结案卷宗,一卷是齐父所著的风光杂录。
花一棠手里还捏着一卷轴书,指甲在轴书的绑绳上抠啊抠。
林随安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可她一个半社恐,本就不擅长聊天,搜肠刮肚,也没找到适合的话,只能以叹气结尾。
花一棠的眼睫轻颤,双手捏着轴书放上桌案,良久,道,“我并没有找到祁元笙替自己和东晁改换户籍身份的证据,”他解开轴书绑绳,拉开,轴书里空白一片,“祁元笙做的非常完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说的证据都是诈他的。”
林随安瞪大了眼睛。
“若我不诈他,若我不把他逼得那么紧,他就不会选了绝路。”
林随安沉默片刻,将颤抖的左手放在了花一棠眼前,花一棠猛地抬眼,“你的手怎么了?”
“一直在发抖,无法用力,”林随安尝试攥紧拳头,还是失败,“因为一个鲜活跳动的生命就是从这只手里消失的。”
“不怪你!我看见了,是祁元笙自己掰开了你的手指!”说到这,花一棠声音不由一哽。
林随安大大张开五根手指,似是劝慰花一棠,又似是说给自己听,“他那么聪明,能推倒不可一世的冯氏,能将花氏利用的淋漓尽致,又怎么会被你一两句话骗到?”林随安再一次蜷缩手指,这一次,终于握紧了,停止了颤抖,“其实,他早就算好了自己的结局。”
花一棠盯着林随安的手,睫毛微微颤动。
林随安:“祁元笙的遭遇太过惨烈,自是令人同情悲愤,可他手上亦有无辜人的血。”
花一棠幽幽叹道:“……陈竹……”
“严鹤和蒋宏文死不足惜,但在祁元笙举起刀杀死陈竹的那一刻,他就变成了与冯氏一样的杀人凶手。”林随安低声道,“这才是最悲哀的。”
屋内静了下来,窗扇咔咔作响,外面起风了。
花一棠站起身,赤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金色的树叶被风扬了起来,打着旋儿落到他的掌心,未等捉住,又飞走了。
花一棠抬头看着枝叶,良久,转过头,眸光明亮如星辰。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林随安躺在了软垫上:“免了。我刚吃过早饭,怕积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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