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查看,车里空无一人,驾车的人也不在,车座下发现了一小块碎布头,染成了黑红色,闻了闻,像血。
“这个料子……”花一棠摩挲片刻,“像白顺常穿的。”他拉住一个菜农,“车里的人呢?”
菜农摇头:“我才来,没看到。”
“扛着两大袋肉进去了,”另一个菜农搬着菜筐路过,“肉挺新鲜,其中一袋还滴血呢。”
林随安和花一棠面色大变,直奔后厨,这个时间正是后厨最混乱的时段,菜农、屠户、鱼贩将本就不宽敞的后院挤得满满当当,大厨扯着嗓门喊小学徒们把送来的江鱼送入水池,账房忙着结算菜钱,伙计们忙着运菜,地上铺满了烂菜叶和没来得及收拾的鱼鳞,踩上去又滑又腻。
花一棠和林随安两个异类贸然闯入,整个后厨的人都惊呆了,齐刷刷盯着二人,还是账房先生见过大场面,认出了花一棠。
“花家四郎,您这是——”
“刚送来的肉在何处?”花一棠大叫。
账房愣愣指向厨房,林随安疾步冲进去,就见厨子正要解血糊糊的麻袋,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厉声大喝,“别碰!”
厨子吓了一跳,还未回过神就被林随安一把拽了出来,鼓鼓囊囊的血麻袋堆在剁肉案上,滋滋冒着血水。
林随安心里突突乱跳,最糟的情况,麻袋里的就是白顺,看这个造型,莫不是已经被碎尸了?
“送肉的人呢?”林随安问。
众人纷纷摇头,这个时间人多杂乱,谁都没注意。
花一棠缩在门外,扇子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半只眼睛战战兢兢瞅着。
突然,血麻袋动了一下,绑口的麻绳啪一声断了,林随安头发根倒竖,倒退两步到了门边,麻袋里的东西抽搐了一下,缓缓滑了出来。
花一棠嗷一声,拦腰环住林随安一把将她抱了出去,就听噗一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滑出麻袋口,掉到了地上。
是刚宰杀的羊羔,瞪着两只眼,肌肉还在抽动。
林随安只觉环在腰间的手臂一松,双脚落地,再看花一棠,吓得瘫坐在地上,面色青白,满头大汗。
虚惊一场。林随安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有点腿软。
账房犹豫着上前,“花家四郎,您来这儿到底是——”
“……闲来无事逛逛。”花一棠手掌撑地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林随安实在看不下去,揪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二人默默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尴尬,顶着众人火辣辣的目光灰溜溜往外走,后院被他们一搅和,此时静得落针可闻,隐隐能听到前院的吵嚷声。
“刚刚不是付过钱了吗?怎么又来要钱?”
“我才到,怎么可能收钱?”
“半个时辰前你有个徒弟来了,修了阁楼,还收了三吊钱的尾款!”
林随安和花一棠同时脚步一顿,对视。
林随安:“不能吧。”
花一棠:“不会吧……”
二人同时扭头又向前院走去,后厨众人被这二人搞得莫名其妙,只是花家四郎名声在外,谁也不敢拦,任凭他们去了。
前院,掌柜正和一个老瓦匠吵得面红耳赤,老瓦匠长得忠厚老实,见到花一棠的穿着,忙抱拳道,“见过花家四郎。”
“今日修阁楼的不是你?”花一棠问。
掌柜:“那人说是你新收的学徒,收了我三吊钱呢!”
“我没收过徒弟,”匠人道,“肯定是有人冒充的,要不这样,掌柜您让我上去看看,别出了什么纰漏,砸了我的招牌。”
掌柜:“怎么,还想再收一份钱?”
“不收您的钱,行了吧!”匠人气恼道。
漏水的阁楼就在昨日花一棠和林随安厢房的正上方,说是阁楼,其实只是个屋顶和顶楼厢房的隔热层,最是潮湿闷热,平日里根本没人去,只有一条狭窄的木梯直达,匠人爬上去推了半天门没推开。
花一棠在楼梯下转了两圈,在地上发现了一小截麻线。“好像是麻袋上掉下来的。”又闻了闻,“有股鱼腥味,还是湿的。”
流月楼后厨满地都是鱼鳞,到处都是鱼腥味,这很有可能是凶手搬运麻袋留下来的。
林随安呼出一口气,唤匠人下来,自己攀了上了楼梯,花一棠又跟了上来,被林随安一瞪,还振振有词,“多个人多个照应。”
林随安:“……”
屁照应,这家伙就是胆子小,不敢一人在下面待着。
阁楼的门板高度正常,只是窄了些,林随安搡了一下,没搡开,猛地一掌拍出。
窄门砰一声开了,与此同时,里面还传出“哐当”一声,好似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阁楼里只有一扇窄窄的小窗,窗棂被撞断了,一根绷直的麻绳从门口延伸至窗外,好像是挂着什么东西。
楼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林随安心道不妙,花一棠夺门而入,二人趴在窗口向外看去,只见绳子下挂着一条裹着破碎布片的巨大“腊肉”,剧烈摇晃着,阳光落在上面,清楚照出了腊肉的形状。
是一具血糊糊的无头尸。
林随安胃里剧烈翻腾,花一棠扭头哇一口吐了。
杂乱的脚步声咚咚咚砸着楼梯和地板,一堆不良人争先恐后挤到阁楼门外,为首的不良人用刀逼着木夏的脖子站在门外大吼:
“花家四郎,林随安,你们杀人藏尸罪证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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