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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煤炉望了一眼,里面还有火光。虽然上面盖着炭灰,但煤球底下尚有微火。赵宽在破旧的被窝里睡着了,他嘴巴张开着,鼻端不时传出鼾声。他的脸颊瘦削、眼窝深陷,脸上映现出淡淡的黑影。他的头部枕在垫被上,枕头落在一旁,枯瘦的手臂从薄被里伸了出来。
程明香站在枕旁俯视丈夫的睡姿,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孔。不过,从脸上微微渗出的油光可以看出,那是枯槁病人应有的面容,好像昆虫爬过后留下的黏液。今晚,他穿着普通睡衣入睡,但仍可以瞧见里面的红色长衬衣。
屋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黑暗的寂静仿佛要把整个家吞没。
我跟这个丈夫生活了五年,他病倒后也已经两年了,这个不争气的男人一直让我过着痛苦的日子。他懒惰成性,游手好闲,又爱酗酒,跟他的婚姻完全没有多少快乐的回忆,多是些令人厌烦的事。他生性好色,成天在外鬼混,不仅如此,还动不动就怀疑妻子有外遇,始终监视着程明香的一举一动。他病倒后,这种情况变得更糟。对于现在的程明香而言,再也没有什么累赘比丈夫更沉重的了。
棉被动了一下,赵宽翻了个身。程明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赵宽似乎醒了,一只手伸到床头柜上。他用枯瘦的手指握住鸭嘴壶,这是关嫂临走前放在床头柜上的。鸭嘴壶里尚有半壶水,赵宽抬起肩膀,把弯曲的壶嘴放入口中,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约莫喝了三口水,他把鸭嘴壶放回床头柜上,又躺回被窝里,完全没发现程明香。枕边的小碟里还盛着替病人准备的馒头和酱菜,不过馒头似乎被老鼠咬过,只剩下半个。
程明香想,他的病已经无药可医,医生来了也束手无策。我的行动只不过加快了进程。
空气中有股闷湿的臭味,那是赵宽的排泄物散发出来的。早上,关嫂一来,先把被窝里的便盆拿出来倒掉,清洗干净后再放回去,真是个勤快的女人。赵宽把头靠在枕上片刻,不一会儿,又发出均匀的鼾声。
程明香又看了一次手表:零点五十分。她仔细盘算了一下,从“芳仙宾馆”溜出来是零点零八分,无论如何她得赶在一点半以前回去。她把往返搭出租车的时间也算在内,因为返回宾馆的时间可作为自己不在场的证明。
程明香的脑海中浮现出正在等她回去的那个男人的脸。此刻,他应该在客房里静静地喝酒。她环视屋内:这是一间多么简陋的房子啊!接着,她把视线移向门。
她盯着门槛上的煤炉,在冷飕飕的屋内,它是唯一的取暖设备。煤炉下铺了一个裹着铁皮的木座,关嫂临走前在炉里添加了煤球,隔天早上再过来倒上灰烬,重新起火。这煤炉既用来煮东西,也作为取暖之用。她仔细凝视着覆上一层白灰的煤球,那煤球微红,表示炉火尚未完全熄灭,于是,她把手伸向煤炉。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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