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炉也有这等事。”
郑天野合衣打了个盹儿,便起来去三号炉,沈富奎正带着众役夫鼓风、投料。
风橐旁六个壮汉推木杠向前跑,把风送进炉内,对面的六个壮汉再反推着把风橐展开。三个风橐齐鼓风,炉顶上口的黑烟呼呼地往上冲。
这一班人累了,另一班人立马替上去。
郑天野也上去试了试,他是读书人,又身材矮小,几个来回,便衣帽歪斜,接不上气来,惹得众役夫们偷笑。
郑天野又四下看看,见三号炉比往日规整,听说沈富奎比别的役夫起得早,先做了些整理,心里感到很欣慰。
与军夫不同,役夫们有的是征来的,有的因生计艰难,替富户出徭役得几石米补贴家用。
冶铁所按月发粮,普通役夫每月仅得米三斗,活计又重,勉强够吃。
若遇严富、严贵这样的恶人欺压,役夫的处境会更难,久而久之,冶铁所也将难以为继。
而郑天野心里最忧的,是这五千人全靠府库支撑着,如此下去邓知府肯定挺不住。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快出铁、出好铁,换回些资粮渡过难关,将来让府库多进些银子。
他甚至对朝廷和布政司不抱什么指望,就像付监史所说,产铁越多、越好,朝廷要的越多,平阳府出人出粮也多,却什么也得不到。
但邓知府的话也有道理,先有了好铁再谈其它,没有好铁什么都谈不上。
他相信邓知府有办法解这个困局,眼下他必须把冶铁这件事做好。
正思忖着,付监史派人来请,只见那十四人已成排地绑在木桩上。
严氏兄弟在三号炉霸道,其它炉的役夫并不在乎他们。
值完了夜、吃完饭的役夫们嘻嘻哈哈地围观、笑闹,聚了近千人。
付监史在一张桌子上高喊:“役夫们听了,此十四人,自两年前,结伙逞凶,逼迫同炉役夫替他们劳作、按月纳米,他们却吃喝、宿娼。被袁监工察觉恶行后,竟将袁监工扔进冶铁炉杀害,其罪当诛。今日示众,以儆效尤。”
人群里有人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付监史让郑天野训示,郑天野站上桌,“众役夫兄弟,自今日始,凡有类似严氏兄弟向其他役夫索要米粮、银钱、强迫其他役夫替自己劳役者,一经发现,皆照今日处置。凡举告者,核实后奖米一斗。”
严氏一伙被抓,这些役夫像是掀掉了心头的一块石头。
有人问:“大人,如何处置他们,会不会打几鞭再放回来?”
又有人问:“大人,这十几人都要砍头吗?”
郑天野:“谋杀公差,凡参与者皆不得活。”
付监史立于十四人近前,见其中已有两个吓得尿到裤裆里。
“尔等听清否,杀害袁监工的必死。想活的,将自己、他人所做恶事一概说清,莫随他们陪葬。”
除了严氏兄弟,其余都叫喊着要先说。
严富油光的脸拧起横肉,哈哈大笑,“爷自到这鬼地方,就没想好活下去,只悔没早些夺了兵刃,杀了狗官,率数千弟兄踏平蒲州,自立为王。”
严家几个自知求生无望,索性充好汉,“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狗官给爷来个痛快的。”高声叫骂只求一死。
付监史从桌上抓起佩刀,抽了出来。
郑天野阻拦道:“老付,砍人的事由刑狱做,我们只把事情问清楚。”
付监史怒道:“把他们嘴封了。”
军士过去,用麻绳连嘴带脑袋一起勒在柱上,严家五兄弟嘴里唔里哇啦再也骂不成了。
剩下的九个眼巴巴地等着交代,有的鼻涕眼泪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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