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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野:“岳父大人明示。”
叶佥事:“世事难料。我当初将女儿嫁于你,图的是安稳度日。若遇官官相争,你须退避三舍,莫做前面挡箭人。”
正是有了与岳父的一番长谈,郑天野遇矛盾之时便有意躲开。
但之后多次一起赴各处巡察,邓知府励精图治、夜以继日的作为,让他觉得骨子里与自己是一路人。
冶铁所建在中条山脚下,一块宽阔的高地,
居高处西望,蒲州一望无际的平原,稼禾尽收,赤裸的土地开始进入沉睡,山下二十里外的县城和星星点点的村落清晰可见。
“邓知府将化解平阳府困境的希望寄于冶铁,自己必是要在这里大干一场了。”郑天野想着,问:“前半晌料大人所来何事?”
付监史:“就转了一圈儿,点了点新建炉的数儿,问新进了多少役夫,还问有没有户部与工部的核准。前面我如实说,后面的属下自然不知。”
转眼又是春天,山上山下已有了盎然的绿意。冶铁所内却是四季如一,仍旧烟熏火燎。
郑天野自到冶铁所后还未回过家。新炉已接近建成,石炭、铁石、木材等备料愈发繁忙,而郑天野、付监史几个桌上的驴肉、骡马肉也没断过。
这一日,郑天野和付监史几人去巡视道路。顺冶铁所之南的峡谷中走三里是石炭场,地势较为平缓。
路贴着崖边,路面的浮土有半尺厚,噗噗地走在上面,踩起的尘土弥漫,不一会儿人便灰头土脸。
崖边稀疏地长着些杏树,只在临崖的枝头高处,一颗颗色泽诱人地挂着,近在咫尺却不得。
付监史:“凡是够得到的,自长到手指肚大,便被运料的役夫们摘个干净,剩下的都熟透落崖下了。”
郑天野:“这么好的杏,吃不到有些可惜。”
付监史从路边捡了块土坷垃,扔向挂满红黄杏儿的枝头,几人跟着扔,一阵尘土飞扬,两个随从寻小路往谷底捡杏去了。
郑天野上下察看着,眼前这条山谷,由山的高处向西延伸。通向石炭窑的这条土路延伸向山谷深处,有的路面向沟里塌得很厉害。
付监史说:“若外侧塌了,就再向里挖宽些,只是逢雨天,一尺深的泥,牲口也迈不开腿哩。”
郑天野:“路好走时多储些石炭,否则路一断,炉也跟着停火。”
付监史犹豫了下,“不瞒大人,所里上下倒盼着路断一回,如此可以躺倒,好好歇几日。”
郑天野有些惊讶,又一想,若他是这里役夫,也会这样盼,便看着付监史等他说下去。
“这里除了各州县征来的役夫便是罪役,那农夫满一百八十日便可回家;而五百多罪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没个尽头,自然盼着炉火能熄几日。”
郑天野:“文武张驰,何不令他们每十日一歇,以此为律,再加些许奖赏,譬如每炉多出百斤加米一斗,出好铁加米一斗。”
付监史:“自属下到任后,朝廷不停地催铁,哪容得谁歇息,一度军兵在旁挥鞭督促,日夜不停。还有,近几年冶铁所勉强维系,实无米粮可奖赏。”
两个随从自沟底气喘吁吁爬上来,各用衣襟兜着几十枚沾满了土的杏儿。
“大人,熟透的已摔烂了,只能捡没熟透的,多少有点儿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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