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我一来,便是给你们送银子。”
这么一说,苟来也不急着返回了,与方柏荣院里说了会儿话。
这时,一个高个子、四十来岁的男人,头发蓬乱如蒿草,憔悴的长脸挂着一层灰,粗布衣裤补丁摞补丁,右手领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进来。
“苟二哥,家里来客了”,来人叫苟怀玉,苟来的本家。
苟来打招呼,“怀玉,你咋没下地?”
苟怀玉:“听说你家有河东的客人,过来看看。”
苟来问:“你有事哩?”
苟怀玉:“我想问问河东的客人要不要女娃,我养不起了。只要让娃吃饱穿暖,好好把她养大,比在这山上苦熬强。”
方柏荣一听是没影儿的事。见那小女孩也是头发乱蓬蓬,小脸儿挺秀气,挂着黑泥花,带着菜色,粗布袄也打着几块横七八扭的补丁,一时心中有些不忍。
“老弟,都这么大,再往后就好养了,好歹弄口吃食,眨眼就成能伺候你的大闺女了,何必骨肉分离哩”,方柏荣嗓子有些哑着劝道。
苟怀玉眼圈一红,呲着两颗亮亮的黄牙,“养不下去了,米缸一年见几回底,连换季的衣裳都没了。”
方柏荣:“你把女娃送人,家中弟妹同意?”
苟来对方柏荣说:“她媳妇两年前就死了。”
方柏荣:“你就是站平阳城大街上,这么大的女娃,哪有白白领走的。再说你这么见人就送,不怕遇到人贩,把娃弄到更偏的山里当童养媳去?”
方柏荣叹了口气,掏出约摸有一钱的小银子边儿,“你给娃吃几顿饱饭,好好养着,我回去访看访看,有没有合适的家抱养过去。”
苟来这时道:“怀玉,我们还有事,催得急哩。”
苟怀玉接过银子边儿攥在手里要跪。
方柏荣忙止住他,“兄弟,见面作个揖便可,你这一跪我哪接得住。”
苟怀玉:“那大哥,我跟女娃等你信儿”,说完,牵着小女孩出了门。
小女孩迈门槛时,回头怯怯地瞅了一眼。方柏荣想到自己夭了的女儿,心里不由一酸。
望着山下远处的汾河,眯眼长出了口气,心道: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了,谁又顾得上谁哩。
这一日,方柏荣拿着工房开的付讫,到户房支了二十八两银子。兴冲冲地进了马掌库的小屋里,掏出一锭五两和一锭二两的银子摆到炕上。
“老弟,还记得在我店里,你说三成利,我说兴许还五成利哩。十四两,咱哥儿俩一人一半。”
马掌库喜滋滋把银子揣进腰袋,“跟我讲讲,多少银子来的货。”
方柏荣笑着,“当下还真问住大哥我了,开始定的都是四分五,还有给他们四分四的。再往后你知道,这个时节官家也收,最后差那十几只我只好抬价收上来。总的先花出去十四两左右,日常一分、几文的消耗咱哥儿俩没必要计较,大差不差,五分利。大体的帐我都记着,哪天让兄弟过过目。”
马掌库:“记什么记,把银子一装就算过去了,快烧掉吧。”
方柏荣:“哪天老哥请你?”
马掌库嘿嘿笑了笑:“莫张扬,哪天咱哥儿俩寻个清静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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