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儿了,平阳城落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天却不算太冷。
邓知府带齐了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官员,一长队车上装着几头白猪、几十坛烧酒、几十石白米、几车大白菜,浩浩荡荡,奔襄陵坝而去。
快要到时,远远望去,汾河两岸一片苍茫洁白,冬日的阳光在雪地上照出彩色的光晕。
黑白斑驳的堤岸上,一堆堆黑点儿在动着,坝西边一排排的窝棚边上隐隐飘着白烟。
郑天野骑马靠上来,用马鞭指着说:“大人,属下命人在每个窝棚里修了泥炉,每日晚前领石炭一篮,断无冻死人的道理。临近除夕,下官欲让他们初一至初三,白日前晌筑坝,后晌一起生火做饭、包扁食。晚前扭扭秧歌儿、唱唱小曲儿。除夕放鞭炮,属下打算与他们一起过了。”
邓知府在马上侧脸,重新打量着这个没他肩膀高的小个子,圆脑袋、圆鼻子、白晰圆脸,却是一双剑眉和双眼皮儿的大眼睛,暗暗点头,道:“好嘛,郑主事,我就知你是个能干的人。”
人马行至近前,登上堤岸,居高临下而立。
坝前的一千几百役民见这么多威风气派的官老爷来了,纷纷跪下磕头。
邓知府朗声道:“诸役夫及老幼,只要汝等听从官府调派,本府必尽全力令汝等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最终过上安定、温饱的日子。今日本府与各房官员携酒肉来与汝等贺年,现每伍派人领取白米、菜、酒、肉。”
人群一阵欢呼,簇拥着官老爷们视察堤坝。
冰冻的汾河自北而南,此时被白雪覆盖着,在日光下平展地绵延,似无尽地长远。
五里长的坝基已挖通,规整的石基高高低低已砌了尺半左右,邓知府站在河堤上,多日来从未有过的舒畅在胸中慢慢氤氲开,流民困扰眼前能缓一下了。
隐约一阵鼓乐声,远远见西边一支队伍正穿过田间而来。
一个穿公服的先跑过来,跪地报:“诸位大人,襄陵县丞奉县令之命,率众前来犒劳筑坝役民。”
原来,只因汾河流至此处,南北落差增大,东面山地隆起,而西面则是洼地,故平阳府洪灾唯襄陵县境内频繁,年年都有,大小而已。
若此坝筑成,西岸数万亩良田将得以庇护,利及当下与后世,周围百姓自是乐见欢迎。
一千几百役民整日在堤坝上劳作,府里各衙门的人走马灯似地往坝上跑。
襄陵县官民看在眼里。年根儿前,全县上下一呼百应都赞成来犒劳役民们。
襄陵县丞见了府里的大人们,下马近前跪拜。
并禀报襄陵县回馈之情,于山下十五里运石途中,设一茶水坊;每十日向山上送菜一车、筑坝处两车,直至大坝筑成。
襄陵县今日送来过年犒劳之物计白猪两头,菜油五十斤,盐五十斤,白菜两车。
邓知府大喜,道:“襄陵真乃通达理义之地,我等同心协力,筑坝岂有不成之理。”
河岸之西,吕梁山南北横亘,山前平原铺陈,远远一片洁白不杂一点儿颜色、平整如镜的洼地,
邓知府伸手指着道:“那里不似田地。”
县丞答道:“每逢汾河过洪水,必自此处向西漫灌,积在低洼处,冬日成冰。”
邓知府又问:“岸堤后南北荒芜之地,在堤坝筑成之后,可修成良田否?”
县丞道:“若无洪水浸淫,必是米粮之地。”
邓知府:“这一片荒芜当有千亩以上。”
县丞:“回大人,筑坝之初,本县县令大人与下官核算过,当有两千亩以上,可产谷四千石。”
邓知府:“折银近两、三千两,若一县库银凭空多出两、三千两,这个知县便好做许多。”
此时,邓知府心里已在想着,堤坝筑成之后,这三千流民将何处去,他不能总这么出银子养活这些人。
眼前这片荒地,明年可蓄养千人。便又问:“襄陵县域可有其它荒芜之地?”
县丞答道:“我县西高山,东汾河,所余荒芜只此一处。”
邓知府对郑天野、李墨林说:“郑、李两位,自今日起,随时核查流民到此聚集人数,米粮和石炭要补给充足。”
回平阳城的路上,郑天野又催马与邓知府并行,道:“大人,属下前些时日到各处石炭窑和南边冶铁所巡视,发现劳力并非充足。”
邓知府听了心中一动,道:“细讲来我听。”
郑天野:“我平阳府石炭场多在灵石,有官窑、私窑场十余处,小者十几人,多者几十人,出石炭也少,年产石炭三千余筐。蒲州也有一处石炭官窑,年出石炭七百筐,就近供蒲州冶铁所,此处另有一铁石山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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