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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来都是就近背风处拉尿,窝棚边上早已冻实,光亮如镜,实在是腌臜。
巡视到最后一排,一个人正蹲在地上解手,尿冲在地上唰唰响。见王进福转过来,慌忙提补丁摞补丁的裤子起身,白屁股一闪。
王进福觉着不对劲,一看是那个小个子,问:“你咋跑这么远屙尿?”小个子满眼惊慌,支吾着说肚子疼。
王进福原来没近处看过他,这回细一瞅,脸上泥污垢、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尖下巴,脖子上没喉结,分明是个女子。
“咋,你是个女娃啊”,王进福惊讶道。
这小个子扑通跪下,带哭腔说:“官爷,奴要养活婆婆,白天才混在男人中下苦力,自官爷让奴家婆婆烧灶,她能多喝碗粥,奴才不用拼了性命出力气。要不是官爷垂怜,怕是奴家早已累死了。”
王进福更惊讶了,道:“那老妇人不是你娘,是你婆婆?”
女子哭道:“奴家随婆婆、丈夫流落至此,原指望丈夫能找个富裕人家出些苦力过活,全家再租个栖身处,奴在家做些针线换钱。不想刚到平阳,丈夫与一伙歹人相争被打坏,捱了几日去了。我与婆婆花尽了身上的几个铜钱,只好沿街乞讨,所幸官府赏了这碗饭吃,原本我与婆婆都要冻饿而死的。”
王进福听得长吁短叹,见这女子瘦小的手裂着一道道口子,脸上眼泪合着泥垢,想起了媳妇桂枝,心里一酸,道:“你且莫伤心。先挺着别松劲,熬着慢慢地看,有机会大哥会帮你。”
渐渐地,王进福察觉出修坝工地上有些不对劲儿,馒头越来越小,也就是原来的一半大,粥也稀得照人脸。
这些原本就是流民的民夫开始抱怨,干活也有气无力。
王进福心里有疙瘩,但一想,这是官老爷们的事情,我只在这里巡查,不出事情即可。
该王进福轮换回去。每日早晨,东外城忙到行市散了就回家,在院子里干些收拾柴禾、清理窑洞之类的杂活。
这天想起给玉环妹的石炭耽搁时间有些久了,便去找莫耀祖。
杨伯雄看赵俭的面子,调王进福到东外城巡检,一般早起行市上转一圈儿,别出打架斗殴的事,之后巡检所里坐一会儿,行市一散便随自己意了,自是与莫耀祖低头抬头都见。
若谁有事,二人也会相互托付一下。见莫耀祖那边有时客商多得手忙脚乱,王进福便上前扯着铜钟一样的嗓子喊,“诸位客官别慌张,总得有先后,早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三十税一,不多收一厘,都让你们痛痛快快把税讫拿到手。”
那些客商见他是带刀的公差,说得又在理,便安心地等着莫耀祖领去办税讫。
反过来,有那为了争地儿、争次序闹将起来,王进福却不在时,莫耀祖也往往喝住。他在行市上见多识广,劝人又入情入理,待王进福闻讯赶过来,纷争已经平息。
莫耀祖见王进福过来,眯眼咧嘴笑道:“大哥,你总催,我这找到了,你又不照面儿了。费了半天口舌,人家看我面子,五钱银子把石炭底子让我包了。”
王进福:“我在襄陵盯着筑坝,回不来么。有劳你了,我这便送我妹家去。你戥子呢,我给你称银。”
莫耀祖:“大哥整日外面跑,连戥子也不带?”
王进福:“不瞒你说,我外面一年也花不了几回银锞儿,带那累赘何干。”
王进福突然想起在河边筑坝的那个女子,便问:“耀祖,可有看上的女子?也该成家了。”
莫耀祖咧嘴干笑着:“大哥你笑话我吧。我这样哪家女子看得上,无家无业不说,还是个罗锅儿。”
王进福:“话不能这么说,虽说不是富裕家,但在这东外城这么多年,每日多少都能进些,比我这个老衙役强,又无父母消耗,养家绰绰有余。再说你是肩罗锅儿,又不太厉害。”
王进福看出,莫耀祖虽只是户房挂名的杂役,一年的进项却顶自己一个半、两个。
莫耀祖:“大哥说得也对;可你看这东外城,光棍儿满大街走,我不作那梦。”
王进福:“说真话老弟,襄陵县汾河边筑坝的民夫里,有个女子带着婆婆挣饭吃,我看那女子实在可怜,模样长得也挺好,你若娶了她,倒是一家人。”
莫耀祖一下收起笑眯眯的神情,正色道:“大哥,莫开玩笑。”
王进福也正色道:“你看大哥我是拿你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
“你说,我如何能娶得到这女子,只要兄弟能做到”,莫耀祖睁开了眯缝眼儿,原来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并不小。
王进福笑道:“莫老弟,有你这话,我便用心去办,只是她现在修着坝,被官家管着,不知能否将她带出来。”
临告别,莫耀祖又问:“大哥,这女子就她和婆婆俩人么?带个娃我也乐意。”
王进福笑道:“看把你急的,容我慢慢察访,想想如何操办。”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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