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干下一碗。
边上的捕快赶紧给杨伯雄倒满,老高手指头捅了王进福腰一下。
王进福赶忙站起身,双手端着酒碗,“在下王进福,城南卫当兵十八年,今日有幸当杨爷的手下,做大家的兄弟。初来乍到,请杨爷和弟兄们多多关照,我先干为敬。”说着两口干了坐下。
杨伯雄儿嘿嘿乐着说:“这话听着挺顺溜,就是哪儿不得劲儿。缺点什么”。
眼珠一转,猛一拍桌子道:“对,缺点儿实诚,都是场面上的话。敬酒要心诚,对不对。”
王进福捱不过又站起来端着酒碗,“今天这顿酒本该我请,杨爷体恤我,掏银子请兄弟们,给我接风。这情意容我日后再报,这碗酒我单敬杨爷,再敬兄弟们”,说着又干了一碗。
王进福多少来,除了过年官长赏的,平日滴酒不沾,此时虽然腰板坐得端直,但头已是晕得听不清众人说话。
老高这时说:“看得出老王是实在厚道人,日后弟兄相处没的说”,端详着王进福脸色。
“老王,杨爷的酒已敬了,先吃口肉。想你在兵营里当饱地吃顿肉也不易,你放开吃,今儿管够;跟着杨爷好好混,日后吃香喝辣的时日还长着哩。”
一个猪头的肉被拆下切开,分成几个盘子堆摆在桌上,王进福夹了一大块,蘸了下芥末醋,放进嘴里大口嚼着。
老高敬完杨伯雄,捏起一根黄绿芽儿的老葱,蘸了大酱咯吱咯吱嘴里嚼,辣得眼里泛泪花,吸溜着嘴对王进福说:
“老王,我看你是兵营里一关,外面一概不知啊。这城南卫和守备府都是手里有兵的,论武平阳府最厉害。可在咱这平阳府地界上吃不开啊,平阳的事得平阳府说了算,得知府大人说了算;知府大人以下老爷们靠谁?靠咱们刑房啊。刑房靠谁?靠杨爷咱们这一班人啊。
边说边端起酒碗自己呡了一口,“慢慢你就知道了,这平阳府没有咱们摆不平的事,无论他强龙还是地头蛇,都得与咱们维持好,不然立马整他们。”
“老高,别给老王吹了,带兄弟们敬敬老王”,杨伯雄夹了块猪拱嘴,丢进口里嚼着说。
各人自报名号,第四碗喝下去,王进福往后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知道那白净脸的捕快叫赵俭。
第二天醒来,王进福发现躺在板床上,回了半天神儿,想起昨夜喝酒未回城外脚店,想必是睡在衙门了,也没给脚店的袁大叔和妹说一声。
板床上还睡着几个其他人,应该是昨天一起喝酒的捕快。
头隐隐痛着,蒙蒙亮的时候,众人骨碌身起来,一看赵俭也挨着在此睡了一夜,王进福搭讪道:“赵老弟,昨夜我喝多了,定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赵俭嘿嘿一笑,“老王,你这酒量差得有点多哩。好在杨爷让咱们悄悄在此睡到天亮,他自去主事大人堂前应卯。”
王进福问:“老高昨晚怎没回衙门?”
赵俭:“老高回家睡了,人家有女人暖被窝儿”,边说边笑着挤挤眼睛。
刑捕司衙门里有伙房,一个月扣一钱工食银,一日三餐,吃不吃都扣,倒是萝卜、白菜、馒头、小米干饭管够。
今日,赵俭带着捕快们去东外城,帮着郝云驱赶流民。
赵俭冲王进福喊:“老王,带刀带棍自己选,跟上走”,说着左手按腰刀,右手拎着马鞭,领着众人呼啦啦往外走。
王进福正在摸腰带里的一点碎银子,想着昨晚喝酒别弄丢了。听到喝叫,顾不上去摘墙上的刀,从院里架子上抽了一根水火大棍跟上去。
东外城是依着平阳城东墙另起的一个城。
平阳城在汾河东岸,地势自然东高西低,下雨天城西的道路就更泥泞一些。
平阳府从南端的蒲州到北面霍州的官道自然选择从平阳城东经过,平阳府进出货物自然十有八、九走东城门,赶上晚上城门关了,就得在城外过夜。
南北货物就地交易,哪里银子流转得快,三教九流就往哪里聚。
慢慢旅店、饭馆、浴堂、传奇班等等就都起来了。
官方为了治安和重新控制课税,干脆摊派徭役,贴着东城墙建起了东外城,只不过晚上城门不关,无论何时,货物进出城门都要交门税。
流民们尤其是流浪的时间长一些的苦难人,往往会钻到东外城的某处落脚,因为这里容易捡到能用的垃圾和残羹剩饭;冬天还有城墙挡住刺骨的北风。
二十多个捕快挎刀执杖,呼啦啦大踏步沿着鼓楼大街往北走。
有城门一开就早早进城的挑担小贩,见状赶忙躲到一边惊奇地看着,王进福拎着水火大棍甩开膀子跟在后面。
到了鼓楼向东拐,直直的大街通向东面武定门。到城门下,赵俭略一站定拱手仰头向城门上的军士喊了声:“兄弟辛苦!”
上面回了声“兄弟请了”,一行人走出城门。迎面见郝云带着人走来,赶忙向郝云作揖。
郝云带着他的人整宿未睡,脸上带着疲惫,“昨晚我把北半城清了,各街口留了人把着,看见流民模样的断不会放进来。你今儿个白天接着往南驱赶,武定门他们进不去,把这群讨饭的从南门赶出。”
赵俭叉腰,看着眼前,“郝爷,他们都聚在南门外也不好看哩。”
郝云:“驱到十里以外,勿使他们从东门溜出,若从东门上了官道,恰巧被布政司的大人们撞见,府里老爷究起责来,挨板子、丢饭碗都说不定哩。”
赵俭把捕快分开,几人一伍管一条街,合力从北向南赶,凡见衣服破烂、面目肮脏者一律往南轰。
王进福跟着赵俭走南半城中间的大道,果然,北半城一宿的清赶,这些衣不敝体的人在南半城的犄角旮旯多了不少。
赵俭咒骂着挥舞着鞭子冲过去,王进福装腔作势地举着大棍跟着往前跑。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俭气喘吁吁地冲王进福嚷道:“老王,你手里水火棍是金的还是银的你舍不得用,这群烂人,你不真打他真不走。”
于是王进福也边追边远远地把水火棍舞得呼呼生风,嘴里也大喊道:“滚,给爷滚”!
一扭脸看见一个老头儿从土房子边的小巷子里出来,手里正捏着一个馒头递给一个棉裤膝盖以下都掉光的年轻人。
王进福略等了一下,待那年轻人接住馒头才大喊起来,跑到跟前问老头儿:“老伯,里面可有流民?”
老头儿连连摇手说没有。上下打量了王进福一眼,说:“光抡水火棍他长着腿会跑,你们这几个人,知道这东外城有多少要饭的。”
这时赵俭气喘吁吁从后面跑过去,城南土坯屋居多,小巷也比城北多,乞丐、流民被赶得往曲里拐弯的巷里乱钻,眼见着手下的捕快不够使了。
那个老头儿冲王进福说:“你这么驱赶,到猴年马月也清不净。你拿一大笸箩馒头放这儿,还怕他们不跟你走?”
王进福他们从东外城的城中,一直忙活到快要到南门。
南城门一带已到处都是衣着破烂的人;却趁捕快们人手不够拢不住的时候,又四散奔逃开来往北钻入小巷。
赵俭急了,大声咒骂着,却也没什么办法。
边上一个衙役说:“好在城中各街口都有人把着,跑不回北边。”
赵俭暴粗口:“回你娘耳朵,难不成还让爷从头驱赶一回”,又脑门儿汗晶晶地发呆说:“不从头驱赶又有何好办法。”
王进福想起老头儿说的话,就往跟前凑着说:“赵爷,咱要是当街摆筐馒头,八成他们会来,要是在南城门外摆几筐馒头、几桶热汤加点盐菜,估计都会跟着去的,省得弟兄们跑断腿。”
赵俭睁着圆眼儿吃惊地看了王进福一会儿,笑了说:“你这法儿不赖,可哪里去弄那么多馒头喂这乌泱乌泱的饿死鬼们。”
此时一阵马蹄响,两匹快马赶到,是杨伯雄带着老高赶到。
赵俭讪笑着迎上去道:“杨爷,换快马了。”
杨伯雄手一扶马鞍纵身跃下马,皱着眉看着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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