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认识朕吗?”
朱祁钰让百官陈列两侧,他的声音从门楼子里传出来,带着回声。
“奴婢等认识皇爷!”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应答。
“朕记得你,尹乐,京郊庄子的庄头,年前朕去庄子时,是你伺候的朕。”朱祁钰声音传来。
“皇爷好记性,当时皇爷病了,是奴婢入行宫伺候的皇爷!”尹乐颇为自得。
“嗯,当时你做事勤勉,朕还勉励了你。”
朱祁钰话锋一转:“那你知道,为何今天你们都跪在这里吗?”
“奴婢不知。”尹乐缩了缩头。
“京中皇店的提督太监呢?”朱祁钰高声问。
“奴婢石能在。”
“朕发的条子,你收到了吗?”朱祁钰又问。
石能脸色微变:“敢问皇爷,是哪个条子?”
“你收到几个啊?”
朱祁钰不喜不悲的声音传来,石能颤抖道:“奴婢收到了。”
“可做了吗?”
“做了!都按照条子上的做了!”石能连忙回答。
“呵呵!”
朱祁钰冷笑声传来:“舒良。”
一个身穿东厂厂公官袍,手按宝刀的人从门洞中走了出来,指着自己问:“可知咱家是谁?”
“奴婢参见厂公!”
铿锵!
宝刀出鞘,舒良将刀刃塞入石能咯吱窝里,他一手扶着刀背,一手握着刀柄,向上一提。
“啊!”石能惨叫,鲜血从咯吱窝里流了出来。
“皇爷问你做到了吗?”舒良不断加劲儿。
石能惨叫个不停:“做……啊啊!”
噗!
他一条胳膊被切了下来!
舒良要把刀插进他另一个咯吱窝里,他剧烈挣扎,两个东厂番子把他按住。
“回答。”舒良声音很低。
“没做到!”石能惨嚎。
“没做到什么?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还需咱家一句一句教你啊?”
舒良踢了脚他的腿:“没事,这条胳膊没了,还有腿儿。”
“没、没在城外设粥棚!”石能惨呼。
哗!
朝中百官万分惊恐,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知道城外的事……
啪嚓!
胡濙手中的笏板掉在了地上,有些惊慌失措地捡起来。
他快速走两步,想跟皇帝禀报,但被东厂番子拦下来。
完了!
天塌了,皇帝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呢!
城外流民的情况,他这个吏部尚书难道不知道吗?难道内阁不知道吗?难道都察院不知道吗?难道朝中文武不知道吗?
为何不提!
就是因为如今多事之秋,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要稳定,稳定啊!陛下!
哪怕皇帝在奉天殿处理,也比在午门外强啊!
奉天殿内能让百官封口,如今怎么让天下臣民封口啊!
这下完了!
他好不容易维持的朝堂稳定,再也维持不住了,天下动荡了!
皇帝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
“滚开,让本官去见陛下!”胡濙老态龙钟,却矫健地踹了那番子一脚,趁机闯入门洞内。
“为何抗旨啊?”朱祁钰平静的声音传出来。
他余光看到胡濙闯入,却挥挥手,让番子别再阻拦。
“奴、奴婢……啊!”石能又惨叫一声。
他另一条胳膊,也被切下来了!
偏偏他没办法反抗。
舒良却把刀放在腿窝里,折上他的腿,然后开始向上用力,鲜血迸溅!
“陛下,不能再审了!”
胡濙跪下行礼,疾声道:“朝堂不能再乱了,陛下啊,您已经掌握了兵权,等待时机成熟,什么都做得了,此时最重要的是稳定,稳定啊!”
“老太傅,您也知道城外流民的情况?”朱祁钰问。
“陛下,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胡濙急了:“老臣知道,但老臣为何不报?就是因为朝堂不能乱了,老臣担心陛下知道后,会像今天这样……”
“所以就瞒着朕喽?认为朕冲动,冲动就坏事,坏事了就会影响朝堂的稳定?”
朱祁钰冷笑:“老太傅,当初您劝朕莫杀陈循,朕杀了,朝堂乱了吗?”
“如今您又劝朕,装聋作哑?可朕能装聋作哑,但城外的流民能吗?”
“万一有心之人挑唆怎么办?流民已经活不下去了,顺势揭竿而起,推翻朕这个狗皇帝!能不能?”
“京营不在京中,是老太傅能挡住数万流民,还是朕能啊?啊?”
“老太傅,你是在捂着火啊!”
“用纸包火,能包住吗?”
朱祁钰站起来:“东厂、武骧左卫随驾!”
王直、李贤、王竑等人拦驾。
“滚开!”
朱祁钰沉喝,提剑走到石能面前,石能满身都是血,哀嚎着求饶。
噗!
朱祁钰直接一剑,戳在石能的喉咙上!
鲜血喷涌,溅到了龙袍上。
“杀个人怎么这么磨叽呢?”
朱祁钰瞥了眼舒良:“把各皇店的太监,都给朕召集过来!”
很快,三四十个太监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
“朕给了你们什么条子,念出来!”朱祁钰用剑指着一个。
他说话吭吭哧哧。
噗!
朱祁钰直接一剑,戳死!
“你,说!”
“皇、皇爷的条子是……啊!”
那太监话音未落,朱祁钰直接一剑捅在他身上:“怎么这么墨迹?朕有功夫跟你们废话吗?”
“你!说!”朱祁钰指着下一个太监。
“皇爷让一里设一个粥棚,每一个皇店、每一个皇庄设一个粥棚!”那太监反应快,迅速说了出来。
“你做到了吗?”朱祁钰把剑尖顶在他喉咙上,问。
“皇、皇爷,奴婢想,但上面不让啊!”
“谁不让,指出来!”朱祁钰问。
那太监指了指石能。
噗!
朱祁钰直接一剑戳死他:“把罪名丢给一个死人,糊弄朕呢?行,朕成全你,你去下面骂他去吧。”
“到你了,为什么不设?”朱祁钰把剑架在下一个太监的脖子上。
那太监屎尿齐流。
朱祁钰嫌脏,直接划了。
一口气,杀了六七个太监。
整个午门外,全都倒吸冷气,跪着的太监们嚎啕痛哭。
但朱祁钰余怒未消。
指着下一个太监:“为什么抗旨?”
“奴、奴婢贪财!”终于有一个太监说了实话了。
皇店、皇庄为什么入不敷出,明明是垄断行业,却亏个底儿掉!
不就是进个人的口袋了吗?
太监拿,管事拿,在店里做活的人也拿!
就皇帝拿不到!
好好的店铺,全都亏到不行,可到皇帝内帑的钱,都不如一个店里的伙计贪得多!
为什么?
不就是糊弄皇帝,把皇帝当傻子嘛!
“为什么贪财?你一个太监,连个根儿都没有,要钱有什么用?”朱祁钰问他。
“奴婢也不知道,就知道钱好!”那太监不停磕头。
“连你个太监都知道钱好,那你想过没有,城外的流民是不是也知道钱好呢?”
“换做是你,在城外挨饿,看见他们穿着绫罗绸缎、吃得脑满肠肥,你会怎么想?”
“想不想进城来抢一笔!”
“反正在城外也是饿死,不如进城来抢他娘的!”
“知不知道!是你们!在逼着城外流民造反啊!”
朱祁钰狠狠一剑戳进他的心窝里!
“你们不怕,是因为上面有朕给你们顶着!”
“你们是给朕看的皇店、皇庄,不是给自己干!”
“所以你们都不上心!使劲往自己兜里划拉!也把朕的圣旨当做放屁!”
“好啊!”
“朕就让你们知道,把圣旨当做放屁的下场!”
朱祁钰猛地怒目回头:“还有你们!衮衮诸公!尸位素餐!”
“在朝堂上唬朕懵朕,拿朕当傻子!”
“以为你们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其实你们都是傻子!他娘的,朕的朝堂上,都他娘的是傻比!”
“居然还在助纣为孽!”
“帮着这帮子狗货骗朕!”
“你们想想自己,一顿不吃就饿得慌!一顿不吃好的,肚子里就馋虫大动!”
“可城外的流民呢?都饿着肚子呢!红着眼睛呢!”
“你们还在堵!还在逼?”
“是逼着流民打进城里,把刀顶在你们脖子上,凌辱你们妻女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吗!”
“煞笔!”
“朕的江山,就是被你们这群煞笔给败坏的!”
“传旨!”
“皇庄、皇店庄头、管事等一干人等,悉数赐死!”
“有家人的,族诛!”
“一个不留!”
“立刻,马上!拉到城外去,丢进流民里面!”
“让流民杀!”
“安流民的心!”
“你们不让流民活,朕就不让你们活!”
“所有人的家财,悉数籍没,全部用来赈济流民!”
“能就地分田的分田,不能的给路费让他们回家,传旨给当地,让地方妥善安置!”
“朝中文武百官,每家设一粥棚,今天天黑之前,还有流民吃不上饭的,朕就把还没开粥棚的人家,送出城去!后果自负!朕也救不了了!”
“再传旨,九门提督梁珤,立刻封锁城门,无朕旨意,不得开城!”
朱祁钰怒火爆棚!
胡濙居然还来劝他,难道你不知道吗?
京中没有兵丁了,只剩下一万多人看守九门,实额有多少鬼知道,万一流民打进城,什么后果?没想过吗?
朱祁钰下令。
“不要啊皇爷,我们无辜啊!”一个皇庄管事的大喊大叫。
“谁无辜?你啊?”
朱祁钰冷笑:“去跟流民解释吧,若流民能放过你,朕也不罚你。”
“你们可真有脸啊,贪了皇庄、皇店多少银子,朕都可以不追究了!”
“但你们不能把这大明江山,给朕葬送了!”
“这江山是朕的,是大明的,是亿兆百姓的!”
“谁拿朕的江山开玩笑,朕就送谁去地狱!”
朱祁钰眸光如刀。
“臣等谨遵圣命!”胡濙带头,百官跪在地上。
连胡濙都冷汗直流了,皇帝没说错,京营不在京中,一旦城外流民被有心人撺掇造反,京城拿个屁挡?
堂堂大明,还能连国都都丢了?当大明是鞑清啊!
动不动就巡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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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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