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显,朕打算派你去团营,如何?”待方瑛、石璞离开后,朱祁钰问姜显。
“奴婢谢皇爷恩赐!”姜显不识字,入不了军机处,他原本就在乾清宫中伺候,在夺门之夜极为卖命,得到朱祁钰重用。
“朕派你去不是争权的,而是给朕盯着团营的!”
既然打算拆分团营,那么就该赐下军号,
冯孝笔墨伺候,他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名字:白眊、无当。
此乃刘备、诸葛亮手下精兵番号。
“希望方瑛,无愧此军号!”朱祁钰让印绶监,打造两枚军印,赐予方瑛。
“姜显,朕不止命你为提督太监,还让伱担任军需总管。”
“白眊、无当二军的军饷皆出自内帑,不经户部、不经朝堂,只经你一人之手。”
“每发一分饷,都要给朕发到实处!一分都不许差!”
“差一分,朕不找别人,就找你!”
“丢了一个铜板,朕就摘你身上一个零件!”
“你姜显在下面,怎么杀人,朕也不管,朕就要发到实饷,就要实额三万兵丁,一个不少、全是精锐,就要让白眊、无当二军,拥有超强战斗力,能为朕纵横漠北即可!”
“其他的,朕一概不过问,朕给你最大的权力,让两支团营,三万兵丁,成为朕的倚仗!朕的肱骨!”
“能做到吗?”
朱祁钰盯着他:“你若不能,也无妨,朕再派别人去!”
姜显嘭嘭磕头:“启禀皇爷,若丢了一个铜板,缺了一个兵丁,请皇爷摘了奴婢的脑袋!奴婢一定督促方大人、寇大人让白眊军、无当军发挥出最大战斗力!”
“只要你能做到,你要什么,跟朕说,朕全赐给你!朕不怕你贪心,就怕你没本事!能不能?姜显!”朱祁钰不吝惜赏赐。
但新练的团营喝兵血、私役成风的烂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这种事,贻害无穷啊。
“奴婢能!”姜显磕头:“奴婢谢皇爷恩赐!”
“起来吧,朕对这二军报以极大期待。”
“朕不怕你们慢,一年两年,朕都等得。”
“粮饷更不必担心,朕来撑着,哪怕朕天天喝粥,也不短你们的用度。”
“朕就要掌控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能为朕纵横漠北!征南扫北,犁庭扫穴!”
朱祁钰语气激烈:“你要的,你们要的,朕都给你们!但朕要的,你们必须做到!”
“奴婢遵旨!”姜显磕头。
“从宫中多挑些太监跟着你,再挑些计相出去,做提督太监,总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行。”
朱祁钰亲自扶他起来,千叮万嘱:“人不够,去东厂、锦衣卫调些人安插进去。”
“要懂得收拢人心,去内帑支五百两银子,先用着,收拢人心,是要用钱的,不够跟朕要,多少都给。”
“方瑛是有能力的人,又是朕的亲家,可以信任。寇深是老臣,懂得分寸。”
“但你也要盯着他们,你是朕的眼睛。”
“记住,这三万精锐的主人,是朕!”
“这是朕的军队,每个兵丁捧的是朕的饭碗,吃的是朕的赏赐!记牢了,这三万人是朕的,谁敢伸爪子,就给朕剁下来,懂吗?”
“无朕圣旨,任何人不许调动!朕之命令,让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许眨眼睛!明白吗?”
姜显磕个头,表示明白。
“去宫外挑太监,那些被朕打发出去的,必然有心怀怨怼的,正好给他们个机会,看看谁会跳出来。”
“刚收到手的太监,别轻信,从乾清宫点几个,随你一同去,慢慢掌握人心,拉拢为心腹,记住,忠心是最重要的。”
朱祁钰反复叮嘱。
姜显却明白,皇帝从乾清宫派太监,是盯着他的。
“奴婢遵旨!”
朱祁钰又叮嘱几句,才放姜显离开。
等李震回京,再任命方瑛为总兵,兼任白眊军指挥使,李震为无当军指挥使。
“皇爷。”冯孝低低唤了一声。
朱祁钰扭头看过去。
“皇爷,虽然内承运库银子能追回来一些,但也不能这般造呀!”
“这白眊、无当实额三万兵丁,加上各级军官的粮饷,简直是烧钱呀皇爷。”
“倘若练个一两年,到时候北方无战事,可就是净赔的呀,届时是解散,还是继续养着?”冯孝小心翼翼进言。
他其实想说,如今京中稳定,有九门提督、养马军、禁卫,足够拱卫中宫了,没必要再砸银子练兵了。
“别跟朕绕弯子,说明白点”朱祁钰不满。
“皇爷,能不能让户部分摊一点?总不能什么银子都从内帑出吧。”冯孝小心翼翼道。
“你倒是精明,朝堂的官老爷不比你精明?”
朱祁钰冷笑:“真跟他们扯皮,这两支团营必然练不成,方瑛如何安置?流民如何安置?就边军、京营那个战斗力,能指望得上?”
“太祖、太宗为何能做真正的皇帝,因为他们手里的兵,是亲自带出来的。朕没带兵的本事,但这些兵从入伍就吃朕的饭,用朕的银子养他们的家,总该有些忠心的。”
冯孝的意思是,皇位暂时没威胁,就别折腾了皇爷。
可朱祁钰,是要征伐漠北的皇帝。
钱嘛,那不遍地都是嘛。
“皇爷,总该一点点来嘛,急不得的。”冯孝不敢深劝。
“好了,朕心中有数,兵也不是一天征的,钱粮也不是一天发出去的,钱无须担忧,等开春了,这皇宫也该修缮了。”
冯孝诧异,皇爷都快把皇宫当没了,哪来的钱?
“别啰嗦了,去把方兴喊过来,还有曹吉祥。”朱祁钰智珠在握。
很快,方兴和曹吉祥进殿跪下。
方兴听说姜显出去做提督太监,满脸羡慕嫉妒恨。
“京中治安越来越差,朕打算重建巡捕营。”朱祁钰把巡捕营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
“曹吉祥,朕给你个重获圣眷的机会。”
曹吉祥趴伏在地上,连连叩首。
“朕打算命你为巡捕营提督太监,这巡捕营,主要做两件事:”
“其一,巡视京中治安。”
“其二,负责收税。”
曹吉祥吞了口口水,就知道没好事!
在京中收税,无非是设钞关,等被弹劾多了,他就会被皇帝丢出去,当替罪羔羊。
皇帝一直都这样做的。
“商税有东厂和钞关太监负责,无须让巡捕营插一手了。”
“朕欲使巡捕营在寺庙、道观门前,设香火钱,一干入庙观者,须购买香火后,方能进入!”
“为了方便征钱,朕打算封闭庙观各门,只留一门。”
“所谓香火钱,就是庙观内不许有香火,想入庙观拜佛烧香者,需要在门口购买,庙内僧道烧香,也需要在门口购买!任何人不许例外!”
噗通!
曹吉祥软软地趴在地上。
皇帝这不是征税啊,是送他去死啊!
京中僧道泛滥到了什么地步,景泰初年,皇帝采用鬻牒之制,就是军中不发军饷,发度牒,士卒再把度牒拿到市面上去卖,一牒难求。
这样发了五六年了,京中该有多少和尚、道士?这还不算假和尚、假道士,还有外地来京讨生活的,那简直多得数不胜数。
皇帝自己不想捅马蜂窝,把他曹吉祥推出去捅啊!
等皇帝收了“蜂蜜”,实在受不了弹劾的时候,就把曹吉祥推出去杀了,继续装仁君。
方兴也浑身瘫软,完了,我肯定哪里得罪皇爷了!
“京中,收缴一切香火,私制、私贩香火者,族诛,不赦!”
“信徒于家中烧香者,也须于巡捕营购买,不得私制、私贩,违者不问何人,族诛!”
“京中信徒很多,朕也不把一炷香的价格设的太高。”
“普通的一根香,一个铜板。”
“好点的一两银子,贵点的十两银子,再贵的一百两、一千两,不设上限。”
“宫中增设制香局,把香火多弄出点花样来,满足权贵的虔诚向佛之心。”
“曹吉祥,你觉得如何?”
朱祁钰自己说的热闹,低头一看,曹吉祥吓瘫了,登时不满。
“皇爷!”
曹吉祥泪如雨下:“您还是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怎么?做不了?求死了?好,朕成全你,曹氏族诛吧。”
朱祁钰冷笑,给朕卖命的人如过江之鲫,朕用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还不领情?
“不要啊,不要啊皇爷!”
曹吉祥哭喊着求饶:“请皇爷听奴婢辩解几句。”
“如今僧道泛滥,京中信徒如过江之鲫,其中不泛有权贵之家。”
“皇爷您突行严厉之法,奴婢担心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没等他说完,朱祁钰冷笑打断:“怕了?要说权贵,天底下最尊贵的,乃是朕。”
“曹吉祥,你造反叛乱,朕饶你不死,已是法外开恩了。”
“你若想重得朕之信任,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敢做?”
“那你活着干什么?浪费空气吗?”
曹吉祥哭个不停。
皇爷,您也信佛啊!还被番僧灌顶过!
甚至,宗室里,信佛道的也比比皆是,权贵之中更别提了,多到令人发指。
更别说皇帝一刀斩断所有人的利益,巡捕营必然臭名昭著,至于能撑多久,就看皇帝能扛多久了。
扛不住的时候,就是他被杀的时候。
曹吉祥哭嚎:“皇爷,奴婢这条狗命算不得什么,奴婢担心京中信徒聚众作乱,使皇爷新政仓促而停,影响了皇爷圣誉啊!”
信了你的鬼!
“拖出去杀了吧。”朱祁钰懒得废话。
“皇爷,给奴婢一个机会!给奴婢一个机会!”曹吉祥磕头如捣蒜,他真不想死啊。
当那颗眼珠子塞进他嘴里的时候,他就知道,死比活着难多了。
“早这样不就得了?真给你脸了!”
朱祁钰冷笑:“拖出去,打十杖,再拖回来!”
曹吉祥被拖走了,再进来时,屁股上全是血。
“能不能做?”朱祁钰问他。
“奴婢能!”曹吉祥敢发誓,一旦朝堂上沸反盈天,皇帝会毫不犹豫地推他去死。
“巡捕营的巡捕兵丁不能从良家子中招募,不够狠,朕特许你去北镇抚司诏狱、厂卫诏狱、刑部监、都察院监、五军都督府监中招人,那些穷凶极恶的,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做事不够狠,多招些狠辣之人,朕是为你考虑。”
“但这些人也不能放心用,把他们家小抓进东厂诏狱里,若不听话,就直接杀了!不必手软!”
“别怕捅破了天,天上还坐着朕呢!”
“朕给你们撑腰!”
曹吉祥一听这话,直接吓晕过去!
从监牢里招罪大恶极的犯人做巡捕,皇帝摆明了是用完了就杀啊!
再看看方兴,他就明白了,皇帝是打算用完他后,杀了他,让方兴接班啊。
“曹吉祥,别怕。”
朱祁钰亲自把曹吉祥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巡捕营开始收香火钱后,朕带头,先买一根!”
“和你作对的,就是在和朕作对!”
“你的靠山是朕!”
朱祁钰安抚他两句,便给他出谋划策:“你也不要横冲直撞的去收钱,先收买些市井泼皮,干脆都招进巡捕营来,对,把市井上的混蛋都招进来!”
“搞清楚京城中信佛信道的人家,搞清楚了人家的财政情况,再把香火卖给人家嘛。”
“买多的巡捕营提供送货,你们也别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这方面你们不懂,再招些懂经营的商人进来,去东厂诏狱里面招,那些奸商,都给放出来,招进巡捕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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