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一窝富户地主不容易。
特别在这灾年光景,富户地主便成了一个非常超然的存在,谁都想啃一口肉下来。
说来罗云生他们找到这伙富户也不容易。
能当上富户,就没有呆傻的。
从去岁隆冬开始,富户地主是最先瞧出气候不对劲的一群人,当然,有经验的老农也都看出来了。
不同的是,农户对老天没办法,但地主有办法。
囤粮,转移粮食,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凡地主门户,不论任何年景,家里的粮食总不会缺少的,听说过灾年饿死的农户,但有谁听说过灾年饿死的地主?
任何时候地主家里都不缺粮。
而到了灾年,自家庄户人心惶惶之时,有良心的地主不用等朝廷的赈济,他们会主动给农户发放赈粮,积德行善的同时,也给自己攒下人品和声望,哪怕是最没良心的地主,为了防止自家庄子的农户造他的反,也会迫不得已给农户减租免租,意思一下开个善棚之类的。
当道德成了这个时代的主流,再恶劣的人终归也会露出善良的一面,不论情愿或不情愿。
当然,赈济农户的粮食只是小部分,地主家余粮真正的大头还是牢牢把控在地主手里,而且他们会在灾年即将到来前毫不犹豫地把粮食转移出去,山里挖个洞,地里挖个坑什么的,灾难面前,地主必须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和家人的肚子,留存大部分的粮食以待来年再起,像过冬的松鼠似的,在冰天雪地即将来临前,先把松子和坚果藏在树洞里,有多少藏多少。
这就是罗云生要找这群富户地主的最大原因。
禁卫们找到这窝地主不容易,当大规模的农户变成了难民,并且大批朝长安方向迁移逃难时,地主们早已跑了个精光。kΑn伍ξà
一个聪明的群体,凡事料先是必备的素质,当然不会把满仓的粮食留在家里等人来抢。
粮食转移了,地主们也携家带口转移了。
禁卫们找到这些富户地主的地方很有创意,居然是在一座名叫慧空寺的庙里找到他们的。
因为灾年,寺里断了香火,这座寺庙原来的和尚早已脱了僧袍作鸟兽散了。
不知哪个逃难的地主无意中发现这座庙,于是灵光一闪,计上心头,索性穿上僧袍扮成了和尚。
一个假和尚还不够,地主还想办法通知了别的地主,三个和尚没水喝,但四个五个和尚就不一定了,一个传一个,这个消息飞快地在这个仅属于地主的小圈子里传开,于是三四十个地主全都上山当了和尚,短短数日之间,这座荒废了的寺庙居然形成了鼎盛时期的规模。
所有人统一剃了光头,一个个装模作样在大雄宝殿里打坐念经。
不仅如此,听说这群地主每天居然还坚持做早课晚课,并且和正常的和尚一样吃斋,绝不沾半点荤腥。
至于各家地主的家眷子女们,则被藏在寺庙后山的一个山洞里,终日不准出洞。
不得不说,聪明人确实是聪明人。
在这个信仰昌盛的年代里,神与佛还是普遍被世人所敬畏的,和尚僧人是佛祖派在人间的代表,难民们再饿也不敢冒着世世代代轮回为畜的风险去打和尚的主意,于是很多难民敲开山门,看到里面念经打坐的和尚后,终究还是彬彬有礼地离去,无一例外。
这个灵光一闪的主意,救了晋州大部分地主的性命。
至于后来被禁卫识破,实在是天意。
难民们都是苦汉子,自然没那火眼金睛的本事,可是李治的禁卫却不是寻常角色,作为王爷贴身的保护屏障,他们的眼力非同一般,一眼便看出这群假和尚的不对劲了。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灾年光景里,这座远离尘世的寺庙居然还能坚持每天早晚课,而且和尚们脸上也丝毫看不出任何担忧惶然之色,一副超然脱尘,马上飞升西方极乐世界的淡定模样,画风与眼下的灾荒之年格格不入,更何况……寺庙里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和尚实在太多了些。
于是禁卫们二话不说把这群假和尚一网打尽,一条漏网之鱼都没有,连家眷也一路哭哭啼啼带回了晋州城。
听完地主们的传奇故事,饶是两世为人的罗云生,也情不自禁呆愣了很久。
活到老,学到老,终于又长了一回见识。
晋州刺史府前堂偌大的庭院内站满了人,前面两排三十多人全是穿着僧袍的和尚,后面几排则是各自的家眷,人群沉默中透着压抑,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轻不可闻的啜泣和叹息声。
看着面前这些垂头丧气的地主,罗云生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甜。
“各位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本官不得不佩服……”罗云生悠悠地道。
所有人顿时露出愈发惶恐之色。
“别,大家都别怕,我刚才那句话绝非嘲讽,本官确实很佩服你们……”罗云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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