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晚倏然睁开了眼,直直对上那双幽邃深眸。
“因他根本没有想过让得见这封矫诏的人活着返京。你可知我这一路,是何等杀机四伏?”
前世回忆里,兄长背对着三月的煦日而立,浅金光线勾描他高大身廓,坚毅面庞隐在晦影里,沉痛铿锵,是暖阳透不进的寒。
“如今他已坐稳江山,我又装作对矫诏之事一无所知,才能暂且保全性命,做一有名无实的国公。”
倘若一切为真,前世,兄长九死一生回到京城时,裴策已坐上紫宸殿的那把龙椅,那封矫诏对他再无威胁,兄长又装作毫不知情,才得以保全。
“今闻安西节度使反,已夺阳关至沙州,尔驻北庭,当速率兵过天山,平定叛乱……”
那一卷黄绫,诱大伯出兵,字字染着江家的血。字迹遒劲如龙游雨骤,铁骨银钩,熟悉到惊痛。
今生,兄长提前落入裴策手中,裴策可还会留他性命?
似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江音晚的心,一分一寸往下拽去,一路拽向无尽的深渊。
她情急之下,脱口问道:“你打算把兄长怎么样?”
裴策坐在床畔,居高临下睨视着江音晚,静静将她的焦急质问收于眼底。
江音晚望着他下颌锋利轮廓,看他一双漆眸冷邃如浓墨,黑得几欲噬人,清峻容色却愈发的淡下去,似寒山之巅,积年不化的霜雪。
良久,竟见他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寂寥,似有萧条的风从江音晚心间滑过。
裴策不紧不慢,拇指指腹仍细细摩挲着江音晚的面颊,缓缓道:“江寄舟重伤昏迷,性命垂危。孤救与不救,端看晚晚的意思。”
江音晚心绪慌乱如千丝绞缠,勉强抓住一缕。
若裴策当真是幕后主使,既然兄长重伤昏迷,裴策想必已然拿到了那副矫诏,没有了物证,兄长只是逃亡的罪臣,于裴策不成威胁。换言之,兄长仍有一线生机。
是生是死,只在裴策一念之间。话中威胁,似出鞘的利剑,凌凌寒芒逼上她的颈。
江音晚怔怔仰面凝视着他,泪雾凝结,从洇红的眼眶中淌出,滑向鬓边。
裴策慢慢俯身,轻轻吻在她的鬓侧,耐心将颗颗泪珠抿入唇中。说话时慢条斯理,薄唇摩挲着鬓边一小片柔肤,有莫名缱绻意味,吐出的字句却森冷。
“晚晚不肯喝药,孤便断了江寄舟的药,如何?”
江音晚僵在那里,杏眸里泪光如珠玉碎尽,只觉脊背生寒,一动不敢动,唯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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