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日, 文茵与后宫的低位妃嫔们相处愈发融洽了起来。隔上一两日,她就会将她们凑在一处,做做胭脂, 放放纸鸢, 有一日夜里还与她们一道放了孔明灯。
相处越融洽, 彼此的话题就多了起来。
刚开始她们更多是听文茵在说, 到后来渐渐熟稔了,就转为文茵听她们闲话家常。她还隔三差五送她们一些丝绢与宫缎, 再或是一些头面首饰等, 让这些份例不多的低位妃嫔们欣喜的同时, 也让其他那些还在观望的小选侍小才人们, 按捺不住的加入进来。
后宫诸如娴妃、庄妃等妃嫔一直观望与猜测。
若不是宫里是皇贵妃一家独大的话, 若不是皇贵妃带走的只是低位妃嫔的话,她们还真觉得对方此举是在拉拢妃嫔形成另外一股势力。所以她们更多猜测的是,皇贵妃是不是想要营造大度随和的表象,为入主中宫提前做打算?
不外乎她们这般想, 毕竟,如今皇贵妃有了恩宠也有了皇嗣,上位的条件已经万事俱备。唯一所缺的,怕就是一个好名声。
在后宫妃嫔们暗地里如斯猜测时,朱靖脑中也闪过类似的想法。
他沉下心神不动声色的观测着, 却始终不问半字。
他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想要如何。
一连一个多月, 她却一如既往的这般行事, 整个人犹似在殿里待不住, 一旦出去就必定是一整日。连午膳都是在御花园里, 与那些妃嫔们一道用的。
不过她却很容易疲倦, 回来后必定会早早的倦怠睡下。此后一两日的时间, 也多半会在寝榻上恹恹躺着歇息。
可来日,她便又会脚步轻盈的走出寝殿,步入朝晖中。
他一直在等,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朝他出口试探过半句。
这日,朱靖去了怡畅园探望了病重的慈圣皇太后。
仁圣皇太后擦着眼泪送了圣上出来,哀伤叹道:“太医换了不少方子,可就是不见好,近些个月瞧着愈发重了起来。或许,是年岁大了,身子骨终究不如从前硬朗。”
“仁圣母妃莫要过于伤怀,保重身体要紧。”朱靖叹道,“朕也会日夜为慈圣母妃抄经祈福,以保佑她老人家早日康复。”
“圣上仁孝,相信上苍会有所感,定会佑你母妃早日痊愈的。不过国事要紧,前朝还有诸多政务需要圣上操劳,望你也多注意休息,切莫为此过于伤怀。”
“儿臣晓得的,谢过仁圣母妃关怀。”
出了怡畅园后,朱靖照旧还是立在高高的廊阶上,无声眺望远处浮金雕翠的皇宫。过往一幕幕如画面,或快或慢的从他脑中浮过,掠过。
画面里有昔年慈圣太后对他忽冷忽热的一幕,有后来定储时对他勃然色变的一幕。有先皇拉着他的手亲自牵他入大梁门、踩过丹墀入金銮殿、入皇太子座的一幕,还有后来辅臣们严厉教导、妄图将他打造成他们理想中明君的一幕。
都是空的,虚的,他想。
可又什么是真的呢?
他忍不住想起了年少时,他不听辅臣劝诫,放纵恣意桀骜夜游的时候。那时候短暂脱离几乎令人窒息的桎梏,放任自我时,或许是有刹那的真。可那短暂的真却差点葬送了他帝王生涯。
想到那会两宫太后跪在宗庙前,义正言辞的祭告祖宗,欲要废掉他这个放诞不羁不恪守祖宗规矩的帝王那幕,再想到辅臣们痛斥他败坏基业辜负先皇托付的那幕,他不由低低发笑。
谁的祖宗,又是谁的基业?都是虚的,空的。
他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明明如今他已掌控万事万物,可屈指去握时,却觉得所握的似是那虚无。
回宫后,他没有直接回养心殿,却是转道去了御花园。
深秋十月,秋风飒飒。
御花园的上空飞着各色的纸鸢,有做工粗糙的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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