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将大梁江山治理成如今盛世模样。朕呕心沥血,踏过艰难万险方治来的大好局面,绝不容许毁在哪个糊涂蛋手里。所以,他要不成,来日就换人来坐。”
挥退冯保后,朱靖反倒睁了眼,乌沉沉看着明黄帐顶。
不甘心呐。这不甘心包含的不单是江山与抱负,也包括了她。
说不上来为何不甘,可总归是觉得,他尚未从她身上讨还回来他想要的。
若他此番当真挺不过去而龙驭宾天,那他与她此生就此了了,偏这般了结给人一种未尽的不甘与遗憾,就好似他们的故事戛然而止,没个真正的结果。
即便世人都说死后合葬人来世还会再遇又如何?此生终结就是终结,再无交集可能。说是来生,可来生人哪个又记得前世事?再说,有没有来生也未曾可知。
这般一想,就好似火在腹中烧。那是极度不甘的焰火。
六宫之中,也暗潮汹涌。
即便众妃嫔被勒令待在后宫不许前去养心殿惊扰圣驾,却还是用各自的消息渠道,暗地里悄悄的打探前方的消息。
还有不少有心思的后妃们,已经开始悄悄巴结娴庄二妃,以求来日荣养时有个好的去处。
处于风暴眼中的娴庄二妃无疑比其他任何妃嫔都焦灼。
如此档口,明眼人都知道,她们离一步登天就只有一步之遥。
也没让她们焦灼多久,御前就来人去景仁宫抱走大皇子。如此就意味着,圣上对储位人选已有了决断。
庄妃大失所望,可娴妃却在短暂的激动后,又忽的面如土色。
因为她得知,大皇子竟是被抱到坤宁宫,养在了皇后膝下。
要知道,当年圣上也是幼年御极,可饶是当年被立为储君时,却也依旧养在生母膝下,登基后便奉了两宫皇太后尊位。
可如今她这般是何种情况?圣上这又是何意?
难道……圣上不欲嗣主奉生母皇太后尊位?
娴妃骇吸口气。嗣主继位,不奉生母皇太后尊位的可能只有一种。这种可能稍在她脑中一过,就让她遍体生寒。
长信宫,文茵也自岚才人那里得知了圣上病重的消息。
消息很突然,一时间她也有些震惊。神色几经变换,她忍不住起身来到阶前扶柱立着,视线越过殿脊朝宫外天空处无声眺望。
要是,要是嗣皇帝继位……
文茵心跳隐有加速,视线里多了丝她自入宫后就未曾见的热切。
要是嗣皇帝继位,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有一丝出宫的可能?
嗣皇帝年幼,朝政大权必有辅臣们把控,而朝臣能担任辅臣之职的无不是上了年纪的文臣。而这些文臣,与文家多少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相信她大哥是可以运作的,可以开出条件请得那些辅臣们同意,让嗣皇帝贬她为庶人,逐她出皇宫。让她终得以逃离这座幽囚她多年,让她压抑、沉闷,痛苦、不快活的牢笼。
出宫啊,多么美好的词,宫外的气息她有多久没有闻到了?
要是能脱离这里,她就去陇西,带着嬷嬷,带着……
抚在宫廊立柱上的手这一刻却颓然滑落下来。
她僵立在明媚春日里默然惨笑。上述那些大概终是她的奢望,妄想,因为那人如何会放过她?
她在他眼里是罪无可赦的,他怕是要生吞活剥她的心都有,又岂会如她所愿?只怕他死前也得先将她处置掉。
而他也更不可能放过……他。
殿脊上方的碧空霁月光风,可她的眼神却逐渐灰败下来。收回了眺望远处的眸光,她转身默默又回了萧索的宫殿。
在圣上病重之际,两宫皇太后从怡畅园赶到了养心殿。
仁圣皇太后尚还带有几分关怀之意,可慈圣皇太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流露出想要兄终弟及的意思。
病榻上的圣上勉力应付两句,就让人将两宫太后重新请回怡畅园。
待养心殿重新归于空荡安寂,朱靖抵唇咳了好一阵。
仰身躺着,他喘着气平息下来,凹下去的双目幽深深的。
很明显,京师有人已视他这病中帝王为没牙的病虎,开始试探的撩虎须了。他这突然一病,到底减弱了对京师的掌控力,与威慑力。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闭了眼,面上无过多情绪。
若他就此龙驭宾天,在意这些又有何用?若他此番祖宗庇佑挺过一劫,那就更不值当在意了。
或许真是呈上天之吉,转过月底到了五月的时候,他病情有所好转,人也可以不时下地走动。又过了半月,圣体愈发见好,整个人气色又不同于之前病中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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